她日後找虞達明尋仇的時候,會想要連他一起殺了嗎?
虞清至胸口發疼,抽痛之下有些輕微的痙攣。
他擡起眼皮,瞥了遠處的黑衣男人一眼。
嬉皮笑臉,賊眉鼠眼,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這副難看樣子怎麼同他比?
虞清至對其厭惡至極,此刻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聞人浪,轉身拂袖欲要離去。
聞人浪顯然不信,急急喝道:“你少糊弄我,你倆不是好了麼?整日都黏在一起,她去哪裡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虞清至,你算什麼男人?還是說……你把她藏起來了!有意不讓我見她?”
虞清至額頭青筋直跳,眉宇間陰翳更甚,他不耐道:“信不信由你。”
望着虞清至側影,聞人浪來回摩挲着下颌,頃刻之間便想了許多種可能。
這麼大的動靜,也不見盛玲珑出來看看,虞清至又是一副演都不演的樣子。
他不怕盛玲珑看出他内心的陰暗了?
聞人浪頓時便悟了,他一拳砸向掌心,兀自點着頭自言自語道:“哦——我明白了,定是盛玲珑看穿了你那拙劣的僞裝,知道你這人不懷好意、不安好心、不是好人,這才利利索索地把你給踹了。”
聞言,拐角處虞清至的身形猛然一僵,旋即恢複自然,若無其事的繼續走。
然而聞人浪眼尖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間的僵滞,直接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他劍眉揚起,喜出望外的大聲嚷嚷道:“哈哈!果真如此。我今日前來本是想再勸她不要自甘堕落下去了,沒想到她自己倒是看明白了,真是省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聞人浪把心放回了肚子裡,真心實意的贊了聲:“盛玲珑真是孺子可教,朽木可雕。”
虞清至牙關緊咬,對他已忍無可忍,他随手從一旁的常青樹上摘取了一把葉子下來,手腕翻轉,運氣擲出,直沖聞人浪那張欠揍的臉射去。
聞人浪看虞清至被氣糊塗了,竟不管不顧地揪了一把樹葉朝他扔來,登時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兒從樹上一頭栽下來。
他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指着他大笑,在葉子從他臉頰耳畔處掠過時笑聲頓時戛然而止。
“糟……”
皮膚傳來一陣刺痛,他擡手摸去,竟摸了一手的血來,他瞠目結舌道:“怎麼樹葉也當暗器使啊?”
虞清至甩袖消失在拐角處,聞人浪摸着臉頰的幾道傷痕,郁悶地哀歎道:“我這張俊臉算是毀了。”
還不等他将面頰上的血和傷口稍作處理,就聽附近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眼神微凜,在背後殺機顯現時猛地回身出劍格擋。
他站在樹幹上面,下盤極穩,絲毫未動,藏風劍身擋住對方的劍尖,劍身映出對方冷酷無情的面容。
聞人浪在看清來人面孔後便收了力道,疾步後退,收劍回鞘的同時側身閃過,足尖一點,躍上牆頭,怒聲說:“你們真不愧是一夥的,知道自己硬來不是對手,打不過我,就都偷偷摸摸的暗箭傷人。”
他大拇指朝下鄙視道:“看不起你們。”
紫荊擡眸盯着他,冷冷道:“擅闖他人私宅,我也看不起你。”
若照平日裡,“看不起”這三字一出,聞人浪定是要火冒三丈,非跟對方争個高低、論個明白不可。
但他這幾次的确都是未經主人允許不請自來的,稱得上一句擅闖。
他自知心虛理虧,加上盛玲珑已離開别院,便也沒有跟她争辯的心思了。
聞人浪抹去面上血痕,嘴巴咧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樂呵呵道:“無妨,随你怎麼說,誰讓我今日心情甚佳呢,不同你們一般計較。”
聞人浪沖她揮了揮手,縱身跳下牆頭,隻餘聲音回蕩在院中。
“就此别過,有緣再見!”
紫荊頭也不回轉身便出了别院,但她不是去追聞人浪的,她沒功夫在聞人浪身上浪費時間,眼下要緊的是尋到盛玲珑的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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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達明收到虞清至的那封信時,還以為他想通了,眉宇間浮現一抹欣慰之色。
但當他展信細讀之後,臉色驟然一變,面沉如水,他猛地一掌将信封拍在案上,隻聽“咔嚓”一聲,紫檀木做的桌案四分五裂,木闆書卷稀裡嘩啦地散落了一地。
“莊主?”
鄒願吓了一跳,他跟着虞達明已有十幾載,深知他的主子表面上溫文儒雅,實則陰晴不定,喜怒難測。
他連忙俯身撿起地上的信箋,匆匆掃過後不由得眉頭緊皺:“二公子這是要跟山莊……撇清關系?”
虞達明從鼻腔裡重重地哼出一聲,他背着手,臉色陰翳,眸中冷茫閃過:“自徐菀死後我娶了鄭鸢進門開始,這逆子便一直記恨着我,心懷怨怼。可萬沒想到如今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姓氏都要舍棄,沉溺于兒女私情,與自己父親決裂,傳出去都讓人贻笑大方,當真是不成體統,難成大器!”
鄒願對于虞達明訓子之詞不做任何評價,隻是神色凝重道:“莊主,您說二公子會不會知道……?”
“絕無可能。”虞達明斷然揮手,目光如電般射向鄒願:“北幽神功的秘密,隻有你我知道。”
“是,屬下明白。”鄒願躬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