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玲珑早有防備,足尖一點,身形如鬼魅般向後飄去,沈千帆的拳頭擦着她的側臉掠過,淩厲拳風刮得她臉頰微疼。
不待她喘息,沈千帆的第二拳已至,是直取心口的殺招,勁風壓得她胸前衣襟緊貼皮膚。
盛玲珑無虞出鞘,劍鋒斜挑。
拳頭重重地擊在劍身上,發出铛的一聲嗡鳴,盛玲珑隻覺一股渾厚的内力傳來,震得她虎口發麻,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你這一年來躲去哪裡了?”沈千帆問。
不等盛玲珑回答,沈千帆的雙拳便如雨點般落下,每一拳都帶着雷霆萬鈞之勢。
盛玲珑無法硬接,施展踏雪無痕閃避的同時,使出玄冰卷第一重,她雙指拂過劍身,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頓時,巷中溫度驟降,沈千帆揮拳的動作凝滞了半息,盛玲珑身形飄忽,在狹窄的巷子裡閃轉。
沈千帆的拳頭盡數砸在了石牆之上,碎石飛濺,留下數個碗口大的坑,裂紋如蛛網般不知不覺間爬滿半面牆壁。
盛玲珑正色道:“沈千帆,我拿你當朋友才告訴你,你莫要同别人說。”
“哦?你說。”
盛玲珑一本正經道:“我當日不是被百鬼教的人打入絕心涯底了麼?那涯底可真是别有洞天,堪稱世外桃源,我在那兒遇上了一個仙人,他傳給我一本絕世武功的秘籍,我一直在那兒練武功呢。”
沈千帆冷聲道:“胡扯,絕心涯底是懷河,哪裡來的仙人和武功秘籍?”
盛玲珑眨眨眼道:“這就叫奇遇啊,機緣你懂嗎?”
知道自己被戲耍,沈千帆也不惱,隻是譏諷道:“既然練了絕世武功的秘籍,但我怎麼看你毫無長進呢?隻知道躲來躲去的,跟你以往招式大相徑庭。”
盛玲珑微微一笑,煞有其事道:“陪你玩玩呀,畢竟你跟你那姓陸的相好在一年前都不是我的對手,這都一年過去了,我要是認真出手,這巷子可就成了你們二人的埋骨之地了。”
她揚起眉梢,故作憐惜道:“我舍不得一對有情人隻能到陰曹地府去做鬼夫妻。”
“狂妄。”沈千帆眼眸微眯,咬牙切齒道。
她拽下手腕間的琉璃珠串,從中扯下一顆圓潤的珠子朝盛玲珑扔去。
轟——
伴随着一聲巨響,珠子在空中炸開,巷子裡霎時彌漫起濃重的煙霧來,盛玲珑身子被氣浪掀飛,重重地摔在地上,她被嗆得連連咳嗽,強咽下喉間湧上來的血沫後忙用面紗捂住口鼻。
煙塵之中,一個裹挾着厲風的拳頭突然出現,眼看就要直擊她的面門,盛玲珑就地翻滾,縱身躍起,足尖在牆壁上連點數下,沿着垂直的牆壁疾奔出數丈之遠。
裝不下去了,再打下去這巷子反會成自己的埋骨之地,盛玲珑毫不戀戰,借着煙霧遮掩,迅速消失在了巷子深處。
一拳擊空,濃重的煙霧漸漸散去,沈千帆原地站定,冷着臉環顧了下四周,确認盛玲珑逃離的方向後沖一旁站着的陸浮舟招手道:“走,我們追。”
“好。”陸浮舟看着空空如也的巷子,臉色稍有些凝重。
盛玲珑就算并非傳聞所說武功盡失,也絕對身受重傷,以她往日的風格,面對糾纏隻會速戰速決,而不是貓抓老鼠般來回逗弄,根本就不主動出擊。
二人正欲追,巷口卻出現三個颀長的身影,一男二女,直挺挺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來者何人?”沈千帆橫眉問道。
為首的男子長身玉立,一襲月白錦袍,因着背光而站,看不太清樣貌。
“虞清至。”
一道清潤卻不乏冷淡的聲音響起。
沈千帆微頓,蹙眉凝思片刻,沒聽說過這個人,她應是不認得,當即便不耐地直白道:“無名之輩,速速讓開。”
陸浮舟将散落一地的琉璃珠悉數拾起,放到沈千帆的掌心裡,立于她身側略微一思索後,附耳低聲道:“姓虞,莫不是望月山莊的人?”
沈千帆表情未變,冷聲說:“想要玄冰卷便去追盛玲珑,在這兒攔着我們作甚?”
虞清至隻側身立着,并不正眼看她,自然,也不答話。
陸浮舟見狀,大膽猜測:“虞公子,陸某冒昧一問,你莫不是在幫盛玲珑拖延時間,想讓她盡快甩了我們?”
若是如此,江湖傳言就必然是真,昔日的盛玲珑何苦需要他人相助着才能灰溜溜地跑。
氣氛霎時凝重起來,與巷外喧鬧的長街相比,巷内仿佛被割裂成了另一方小天地,隐秘幽暗的小巷裡,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聞言,虞清至側目,意味不明地斜了他們一眼,他的唇角明明沒有勾起,卻偏生讓人覺得他在笑,是那種寒潭之中讓人遍體生寒的森冷薄笑。
陸浮舟眉頭緊皺,他看不明白虞清至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要是再耽擱下去,恐怕盛玲珑就真的跑遠了,日後就很難再像今日這麼好運能夠碰到她了。
他同沈千帆對視一眼,對方微微颔首,得到首肯後便直接轉身欲往相反方向奔去。
陸浮舟身形剛動,卻又硬生生地止步在了原地。
隻見巷尾從容不迫地站着一白衣男子,他負手而立,神情淡漠,唯有鬓邊發絲被風吹起少許,衣衫竟是紋絲不動,好似在此處已伫立良久。
陸浮舟臉色駭然,他猛地回首,巷頭果真隻剩下了兩個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