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盛玲珑眉梢輕揚，心道他的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處心積慮的接近她，忍辱負重的耗費一年光景，僞裝出一副光風霁月的樣子，對她百般呵護，無微不至的照顧，說到底還是同那些人一樣為了秘寶。

“從始至終，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你而已。”

盛玲珑神情一滞，須臾後，她輕哂：“我不信。”

不信他也屬實再正常不過，阿煦沒有對他流露出厭惡的表情，他就已經求之不得了。

虞清至阖目，唇角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複又睜開眼皮，目光灼灼地凝視着神情冷淡的女子，輕聲問道：“阿煦，你怎樣才肯信我？虞達明所做之事，我曾經的确是一概不知，懷河下遊救你是碰巧，别院相處的每時每刻也都是真心，絕無半分假意。”

盛玲珑唇角輕勾，笑容淺淡的幾乎看不出，她微偏着頭作沉思狀，然後俯視着他，道：“你若是能接我一掌，不倒下不後退，我便……信你一成。”

她的掌法若說多強勁也不盡然，她雖專修劍術，其他方面也隻是略有一些涉獵而已，但她在瓊華島習了華陰真經，更将玄冰卷練至七重之境，内力早已今非昔比，以她如今的内功，若是打出全力的一掌，虞清至怕是要筋脈寸斷而亡。

她隻希望虞清至能夠知難而退。

“好。”虞清至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應道，他眼神中竟泛起了一絲光彩。

盛玲珑微愣，他答應的這麼幹脆果決，該不會是以為她還同兩年前那般弱不禁風吧？還是說他笃定自己會念在往日情誼上手下留情？或者是他學了什麼了不得的武功，自信可以擋下她的一掌？

盛玲珑稍有些混亂，把幾種可能都預想了一下，再看向他時，虞清至雙目緊閉，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卻微微仰着臉，神情坦然，全然一副已經做好準備的樣子。

盛玲珑眉頭輕擰，她還保持着手肘放在膝蓋上，單腿懸挂，随性坐在牆頭的動作，稍微沉吟片刻，她扯了扯嘴角，冷聲道：“站穩了。”

話音未落，虞清至還未來得及點頭，就感知到一股強勁的掌風打來，幾乎是瞬間便襲至跟前，結結實實地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

虞清至渾身劇震，眼皮蓦然睜開，瞳孔一縮，五髒六腑傳來劇痛，内髒仿佛被打碎一般，疼得他身形不穩，臉上的血色霎那間褪了個幹淨，慘白如紙。

他袖下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明顯，指節攥到發白，硬生生将喉間湧上來的腥甜咽下，卻還是有少許從唇邊溢出，他額前冷汗涔涔，鬓發濕了大半，眼前一片朦胧扭曲，視野在模糊，牆頭上的人左右閃出了重影。

他拭去下颌的血痕，聲音嘶啞，艱難地道：“阿煦，你手下留情了。”

日頭西斜，她半邊身子都隐沒在陰影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盛玲珑默然，的确，她隻用了三成功力而已，但是三成功力的一掌對于武功平平的虞清至來說，已是能要他半條命的一擊了。

虞清至勉強問道：“那我這算是接住了嗎？”

盛玲珑微不可察地點頭，虞清至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他啞聲說：“如果你再打我九次，那是不是可以十成十的信我了？”

盛玲珑皺眉道：“以你的武功，你連第二掌都接不下。”

虞清至耳畔有些嗡鳴，他強撐着已然不穩的身形，卻還能笑的出來：“那你等我養好傷再打第二掌，或者一年一掌也可以。”

“……你想得美。”盛玲珑冷着臉道：“我不想再同你有任何關系了，今日之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噗——

虞清至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猩紅的血迹在月白色的衣衫上暈染開來，他單膝跪地，墨發垂落肩側，遮住了大半的側臉。

盛玲珑當即飛身落下，大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虞清至！”

虞清至看着面前這張日夜思念的臉，他拂袖将臉上的血擦了個幹淨，眼含希冀，懇求道：“阿煦，我與山莊關系涼薄，你能不能不要因為虞達明，而同我生分？我如今不姓虞了，我叫徐清至，徐。”

他當真同虞達明生了嫌隙？

為什麼，是因為什麼……

盛玲珑緘默了一會兒，旋即擡眼瞪着他道：“我管你姓虞還是姓徐，你就算是姓盛也同我沒有幹系。”

“可以嗎？”

“什麼？”盛玲珑愣了下。

虞清至苦澀道：“沒什麼。”

他搖搖欲墜地站起身，臉色蒼白的仿佛命不久矣，咳兩聲嘴角就會溢出血絲來，

盛玲珑沒有追問，她松開扶着他肩膀的手，想起自己前來平安城的目的，是為了探清虞達明走火入魔的虛實，于是直接開口問道：“虞……徐清至，虞達明走火入魔一事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