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意的精神力真是超越常人的強悍，不到半個小時，他就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此時黎珂正坐在床邊，雙手趴在床上，發出陣陣平緩的呼吸。
艾意歪着頭，目光落在黎珂脖子上那道已經愈合但仍有些泛白的傷口上，剛想伸手去觸摸，黎珂卻猛地一個激靈，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恍惚，随即立馬恢複了清醒。
黎珂猛的張開手臂把艾意緊緊環在懷裡，用頭不斷的在他頸窩裡亂蹭還一遍又一遍低聲的念叨着：“唔…醒了，終于醒了。”
艾意忽然擡手抵住他的肩膀，神色平靜的拉開距離，滿臉茫然的盯着黎珂問：“請問你是誰？”
空氣驟然凝固。
“？？？操，這什麼情況，糟了這麼大罪，張時京那小子不是說手術沒問題嗎？！！”黎珂如遭暴擊，臉色大變，一邊說着一邊掏出手機準備給張時京打電話。
可還沒撥出去，手機就被艾意輕巧地抽走，随手丢到床上。
“逗你的。”他淡淡道。
黎珂愣了一秒，随即暴怒：“你——”他一把拽過艾意的衣領，卻在看清對方眼神的瞬間啞火，那雙總是冷靜到近乎漠然的眼睛裡，極罕見地閃過一絲極淺的笑意。
“……艾意。”黎珂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兩個字，手臂卻已經本能地将人重新箍進懷裡，他低頭抵着對方額頭，呼吸仍有些不穩，“靠，吓死人了！這種玩笑是能随便開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剛才……”
“知道。”艾意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動作很輕像是某種生疏的安撫。
随後，他忽然環住黎珂的脖子，微微仰頭說道：“我要洗澡。”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腿還沒好，你抱我去。”
黎珂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
媽的，可憐的湯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行。”黎珂手臂一用力，直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向浴室，黎珂看着艾意近在咫尺的臉，小巧精緻的鼻尖上那顆小痣，非常不争氣的咽了口唾沫。
黎珂先是把人放在沙發上，指腹蹭過艾意手腕内側時，觸到一片微涼的皮膚，他皺眉，直起身就往浴室走：“等着，我去開暖風。”
艾意擡手扣住他的腕骨，然後搖了搖頭：“不需要，冷水熱水對我來說都一樣。”說完，他皺了皺鼻子：“身上一大股汽油、丙烯酸酯和苯系物的混合氣味，真難聞。”
“不行！雖然冷水熱水從某種角度來說确實一樣，但是…”
“沒有但是。”不等他說完，艾意已經撐着沙發試圖站起來，結果右腿沒有掌握好角度直接重重撞上茶幾。
“操！”黎珂一把抄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扛上肩頭，“你他媽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聽老子把話說完？！”他大步走向浴室，拖鞋踩得地闆悶聲作響。
艾意被他安置在浴缸邊，有點嫌棄地看着自己身上那套沾滿了機油味的睡衣。
他擡頭望向正在幫他調水溫的黎珂：“去幫我拿套幹淨的衣服來，順便再去借個輪椅，我要出去一趟。”
黎珂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心想老子在這你借什麼輪椅！瞬間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當老子是死的？還借什麼輪椅，我抱着你去不就行了？”。
艾意：“……”
黎珂心一涼，已經做好了慘遭拒絕的準備時，就聽到耳邊響起艾意一聲輕輕的：“好。”
“得嘞！我去給你拿衣服去！”黎珂聽到艾意沒有拒絕自己，心情頓時大好。
他屁颠屁颠地跑回卧室，從衣櫃裡選了幾件相對小一點的衣服，然後順手放到了洗手間的置物架上。
他轉過身，一臉期待地看着艾意。
“……”
“你還杵在這幹什麼？”半晌艾意開口了，擡頭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黎珂。
“那啥，你不是受傷了嘛，一個人洗澡多不方便...”他越說聲音越小，“我可以幫忙搓背那些...就隻是搓背！”
黎珂還在說着，艾意瞥了他一眼，已經自顧自地把上身寬大的睡衣脫了一半，露出線條流暢的腰身，他動作自然毫不在意旁邊眼神已經可以噴火的黎珂。
接着，面無表情地将脫下的睡衣揉成一團，毫不客氣地砸到黎珂臉上，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耐煩：“我是腿沒恢複，又不是手斷了。”
黎珂手忙腳亂接住時，聽見浴簾後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出去，帶上門。”
被看穿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他有點破防的退出浴室，手裡拿着剛剛換下來的衣服靠着玻璃門滑坐在地上，後背冰涼的觸感讓發熱的頭腦稍稍降溫。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懷中帶着機油味的睡衣，聽着浴室裡暖風機沉悶的嗡鳴，恍惚間又看見一個月前的那晚。
“艾意。”喉結滾動三次才擠出聲音，“你...恨我嗎？自作主張把你改造成仿真人這件事。”
艾意聞言愣了一下，沒有回答黎珂的話，而是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
黎珂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的沉默，于是轉移話題：“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要…”
面對黎珂的詢問，艾意并未立即作答，而是強勢地打斷了他的話頭，抛出了自己的問題：“她現在在哪？”
黎珂愣了一下，随即眉頭緊鎖，沉聲道：“在軍區證物室裡。她這種情況比較特殊，我仔細研讀了電磁爆事件的調查報告，發現……”
他話鋒一轉，語氣略顯沉重，“種種迹象都指向一個結論，她的芯片能量波動是人為造成的。我懷疑，這是阿爾法公司遠程操控導緻的自爆……”說到這裡，黎珂突然停了下來，似乎還有千言萬語梗在喉頭，卻隻是欲言又止。
“不是你想的那樣。”艾意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直接打斷了他。
“那是怎樣，你會告訴我嗎？”
浴室裡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是我的問題，與别人無關。”
話音剛落，浴室門被猛地拉開，一股水汽夾雜着寒意撲面而來。
“靠！”黎珂下意識暗罵一句。
此時他因為艾意猛的開門踉跄了兩步，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