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駛近安全區邊緣時,駐守人員迅速地瞥了一眼兩輛車的車牌,随即挺身立正,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緊接着,10米高的防彈鐵門緩緩打開。
他們從據點西面靠近盧溝新橋的門出發,橋的對面就是安全區劃定的範圍外,中間被永定河隔開。
黎珂将車停在了門外,跳下車和後座的張時京要了根煙,兩人倚着車門抽了起來。
他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景象,隻見橋梁上挂着幾串風幹的藤蔓,兩邊的橋柱殘缺不全,有的被炸得隻剩中間一根鋼筋骨架,有的布滿蜂窩狀的彈孔……
橋上褐色的血液已經滲入了地上,早已和混凝土融為一體,橋下的永定河水渾濁不堪,幾具白骨上還挂着破布在水中緩緩打轉。
對岸的寫字樓遠遠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可仔細一瞧,好幾層玻璃全碎了,黑洞洞的窗口看起來格外突兀。
早上九點的太陽照在上頭,非但沒讓人覺得暖和,反而給整片死寂蒙了層慘白的屍布。
突然,一隻烏鴉從北京銀行爛了一半的招牌後頭竄出來,鐵皮招牌晃了兩下,本就不完整的“行”字,的那一豎砸在樓底下,遠遠看上去像個“屍”字。
黎珂伸手指了一下:“看見沒?連畜生都知道過了這橋,就是它們的地盤,你小子現在後悔跑路還來得及的。”
張時京看着遠方發呆,緩緩吐出個煙圈:“要跑早跑了。”
黎珂挑了挑眉:“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跑來攤這趟渾水,别怪兄弟沒提醒你,真的有可能死半路上的。”
說完他随手把煙頭彈進永定河裡,拉開了車門。
此時副駕駛的正艾意低頭快速操作着平闆:“過橋之後直接上京港澳高速,途經房山區、涿州市兩個人口密集區,今晚21點之前争取能抵達保定。”
李錦年閉着眼睛,他正在發出超聲波感應着周圍3公裡範圍内的一切物體,半晌他皺着眉頭睜開眼:“高速沿線前面兩公裡麗景小區,比我想象中數量還要多。”他看着窗外都要長到半米高的野草:“全速通過吧,盡量不要耽誤時間讓它們圍上來了。”
艾意從後視鏡裡看他:“路況如何?”
李錦年垂下眼睛,嘴角浮現一個幾不可見的苦笑:“主幹道全是堆積的報廢車,隻能走輔路。”他頓了頓,補充道:“西側那條。”
黎珂猛地一拍方向盤:“操,那破路窄得跟什麼似的!”
“所以,我才說要全速通過。”李錦年掃了一眼張時京和季研,慢條斯理地系上了安全帶:“不然,被三萬台家侍型圍住的話,我們這輛車大概能撐......”
“十分鐘。”副駕駛的艾意輕飄飄的吐出三個字。
黎珂聽後一把抄起對講機:“林弋,等會可得給老子把油門踩到底!我在前頭開路,你跟緊了。”
對講機裡傳來林弋短促的回應:“好。”他偏頭看了眼副駕的沈岚和後座的林聆:“坐穩了,栓好安全帶。”
沈岚伸出左手五根藤蔓卻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捆在了座椅上,林聆手忙腳亂地拽安全帶,差點被自己收起的翅膀勾住脖子。
和頭車沉重的範圍相比,他們這輛車顯得格外的傻白甜。
此時林聆激動的撐着駕駛座的椅背,他亮晶晶的眼睛緊盯着窗外,柔軟的發梢随着動作輕輕跳躍:“哇啊啊——終于要出去啦~整整一年沒看到外面的世界了!連天空都變得好新鮮!”
沈岚在玩地鐵跑酷,右手四條藤蔓同時齊刷刷的搓着屏幕,她有點好笑的擡頭看着林聆:“你以為這是小學生組織春遊呢,這麼高興幹嘛,别忘了艾教授說這次全員活着回來的幾率不到30%哦,比你們那團出道的概率還低。”
林弋雙手握着方向盤,後視鏡裡映出他平靜的眉眼:“做好該做的,剩下的...盡人事,聽天命了。”
話音剛落,隻見前車已經一腳油門沖了出去,林弋立馬發動跟上。
此時黎珂瞥了眼導航:“保定?中央大街上那家老曹驢肉火燒,那叫一個地道!”說着吹了聲口哨,腳下油門猛地一踩,裝甲車咆哮着沖過盧溝新橋,震得橋面的混泥土嗡嗡作響。
他單手打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比劃着,“火燒皮烤得那叫一個酥,夾着肥瘦相間的驢肉……媽的,早認識你該多好!就能帶你去嘗嘗了!”
艾意沒有搭黎珂的話,隻是沉默地望着窗外。
沒有人類的道路維護,瀝青的路面上野草瘋長,從縫隙中探出的莖葉在車輪下發出細碎的斷裂聲,幾隻肋骨凸出的野狗追着車狂奔,沾滿泥污的毛發在風中翻飛。
道路兩側,殘破的廣告牌在風中搖晃,某位小鮮肉的代言海報隻剩下半張精緻的臉還挂在鏽蝕的鋼架上,那雙被雨水淋褪色的眼睛含笑的注視着飛馳而過的車隊。
張時京望着窗外破敗的街景,他突然嗤笑一聲,聲音裡帶着說不出的嘲諷:“在安全區呆久了,差點都忘了這裡的一切,原本可都是我們的。”他伸手點了點窗外一棟爬滿藤蔓的寫字樓:“現在倒好,我們倒成了被圈養的家畜。”
“至少我們都還活着。”李錦年閉着眼睛接過話:“下個路口右轉走輔道。”
“行。”
黎珂的車技可以說是相當的彪悍,飙到120碼的車突然猛地一個急轉,季研整個人被甩到車窗邊,額頭重重的磕在玻璃上,他捂着腦袋直起身,眼睛裡瞬間浮起一層水霧。
“你神經病啊!轉彎不知道減速!你駕照是賄賂考官拿的吧!”他揉着自己被撞紅的額頭朝着黎珂大叫。
黎珂從後視鏡裡瞥了他一眼:“小兔崽子,這叫戰術駕駛懂不懂?”
說着又是一個急轉,完美避開路中央的廢棄卡車,“要不你來開?現在能分清楚雨刮器和手刹了嗎?”
黎珂此話一出,季研瞬間連漲的通紅,他看着對面正在憋笑的張時京正要還嘴,隻見黎珂已經偏頭看向副駕的艾意,語氣瞬間軟了八度:“剛剛安全帶沒勒着你吧?”
艾意搖了搖頭。
季研在後面氣得直磨牙。
張時京歪着頭打量季研泛紅的額頭,嘻嘻一笑:“哎喲~我們小季研被疼的要掉金豆豆了?”尾音故意拖得老長,手指還賤兮兮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錦年歎了口氣:“行了,都少說兩句,别火上澆油了。”
話音未落,車身劇烈震動了一下。
黎珂突然一個猛打方向盤,車輛猛地一側,差點翻倒。
“黎珂你——!”季研的腦袋再次狠狠撞上車窗,這次直接鼓起一個明顯的腫包。
“我操!怎麼回事!”張時京也被巨大的慣性甩到了李錦年的身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錦年一把推開:“系上安全帶!快!”
黎珂雙手死死扣住方向盤,銳利的目光不斷掃視着兩側晃動的灌木叢。
“有東西從三點鐘方向竄出來,速度至少60碼,直接躍上了車頂。”
艾意一把拿起車内的對講器:“注意一下,我們遭到未知仿真人攻擊,有東西跳到了我們車上,現在你那後面情況如何?”
對講器裡傳來一陣電磁幹擾音,随後傳出林弋的聲音:“看到了,是……砰!”話說到一半,那邊傳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打斷了他的話。
黎珂眯起眼睛盯着後視鏡,他随手按下車窗:“戰隼級裡面戰鬥力最低的哨兵啊,那沒事兒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艾意的頭發:“這種B級的,還不需要老子出手,就讓他們自己玩去吧。”
隻見後車的車頭上趴着身高2米,還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壯漢,它的右臂已經變形為長約1.2米的高頻振動長矛,正以每秒3次的頻率瘋狂刺擊擋風玻璃!
每一次穿刺都帶起一串火花,車頭上鋼化玻璃表面已經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
沈岚的四條藤蔓突然從車窗攀爬而出,如同巨蟒般纏住它的小腿肚。
就在她發力要将人拽下車時,它的左臂瞬間變形為1米長的戰術大刀,寒光一閃!隻見三條藤蔓應聲而斷,淡綠色的汁液濺在擋風玻璃上。
“啧。”沈岚眯起眼睛,斷掉的藤蔓斷面迅速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
突然,所有藤蔓同時野蠻生長,從小腿開始迅速的向上攀爬。
哨兵掙紮着正欲擡手斬出第二刀,隻見藤蔓已經層層纏繞到它的脖子,直接将它裹成一個金屬粽子。
沈岚猛地一甩,将這個繭形狀的東西抛向半空——
季研見狀将頭探出車窗,手掌中射出一道巨大的乳白色蛛網!
蛛絲精準命中空中的目标,帶着強大的慣性将仿真人狠狠釘在了二十米外的枯樹上。
“搞定~”沈岚縮回藤蔓,拿起對講器:“走啦,一隻哨兵而已,随便玩玩。”
李錦年猛地睜開眼睛,聲音陡然拔高:“别大意!”他快速掃視四周,“左側樹後埋伏6個,右側8個,前方八百二十米處——”他聲音突然一頓,“那是什麼東西...是、是觸手!”
黎珂剛要踩油門,突然一陣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傳來,隻見一輛新能源轎車被高高抛起,朝着主副駕駛就狠狠砸來。
“操!”黎珂正要急打方向盤,卻見那輛下墜的轎車詭異地懸停了2秒然後一道乳白色蛛網從側面激射而出,精準地将轎車打偏到路邊。
季研拉開車門跳了下去,回頭沖着黎珂比了個中指:“哼,廢物。”
“切。”黎珂也下車,他拿起那把□□,看了一眼季研:“謝啦,小兔崽子。”
後車門猛地彈開,林聆灰白色的翅膀展開,直接騰空而起。
林弋和沈岚也同時下車,兩人背靠背形成防禦陣型。
又一輛轎車呼嘯着朝衆人砸來,黎珂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條細線,他猛然蹬地前沖,一個淩空躍起,直接揮出手上的軍刀。
隻聽一聲巨響後,轎車被劈成兩半。
就在車體散架的瞬間,一個哨兵突破煙塵直撲黎珂面門,機械大刀帶着高頻振動的嗡鳴斬下!
但黎珂的速度更快,就在他即将側身閃避的瞬間,一條銀色的金屬觸手如同毒蛇般從地面竄出,猛地纏住了他的右腿,讓他動彈不得。
哨兵的刀已經劈至眼前,帶起的勁風刮得黎珂臉頰生疼——
“别動!”身後一道刺目的紫光驟然閃過,拳頭大小的閃電球呼嘯而來,精準命中哨兵頭部!
高壓電流瞬間擊穿它腦部的芯片,仿真皮膚在高溫下碳化剝落,露出裡面焦黑的金屬骨架。
但危機并未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