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西！我們得趕快離開！”林聆在空中搖晃着飛行，受傷的翅膀讓他的動作顯得很不協調。
“那邊有好多人影正在往這邊靠近呀！”
他努力控制着降落，險些失去平衡，林弋急忙上前扶住他：“快先上車！”
黎珂一把扯開還纏在身上的半截觸手，金屬倒刺帶出幾道血痕。
他随手抹了把臉上的血，目光轉向後邊已經力竭坐在地上的艾意：“操...”
顧不得腿上還在往外冒血的傷，三兩步沖到艾意跟前，膝蓋砸在地上咣當一聲響。
“誰他媽讓你逞能的！”他一把攥住艾意的手腕，力道大得讓蒼白的皮膚立刻泛出青色：“這具軀體你才适配多久？芯片燒了怎麼辦？！你知不知道...”
“廢話說完了？”艾意直接打斷他。
“我們隻有40秒撤退。”他虛弱地擡手指向副駕，“要麼現在抱我過去，要麼我自己爬過去。”
黎珂被噎得氣笑，直接把人打橫抱起：“行，你牛逼。”二話不說把人往副駕一塞，還不忘用扯過安全帶栓好。
“都給老子上車！”他扭頭吼了一嗓子，自己跳進駕駛座時整個腿的傷口扯得生疼，卻硬是咬着牙沒吭一聲。
沈岚迅速用藤蔓關上車門，拿起對講機：“全員到齊，出發！！”
黎珂鑰匙一擰，一腳油門踩到底。
車子沖上輔道，接連撞飛幾個已經撲過來的仿真人。
黎珂單手心不在焉的扶着方向盤，目光頻頻瞥向副駕駛，隻見艾意正閉着眼睛将頭靠在窗邊，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下次别這麼玩命。”黎珂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那些觸手加上貨拉拉，少說也有十噸重！你得釋放多大能量一下控制住這麼多金屬的！”
李錦年搖了搖頭：“保守估計應該是二十噸。”他推了推眼鏡，“得算上重力、速度以及慣性。”
艾意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動了動，眼睛依然閉着：“精确數值是22.7噸，電磁場強度達到10.4特斯拉時，剛好可以——”
“誰他媽跟你說這個了！”黎珂突然吼了一嗓子，吓得後座痛暈死過去的季研一激靈：“你又在鬼叫什麼啊！！！”
黎珂充耳不聞，他深吸一口氣：“老子的意思是讓你别再幹這種玩命的事！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我又怎麼辦……”
“守寡呗！還能怎麼辦！”季研嗆了他一聲。
艾意平靜地睜開眼睛，轉頭對上黎珂的眼睛：“必須明确能力上限。”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數據不足會導緻判斷失誤，進而影響整體行動成功率。”
黎珂被這冷靜到近乎無情的回答噎得說不出話。
張時京從後座探出半個身子，手指敲了敲艾意的座椅：“喂，艾教授，你這數據不準啊。”
他眯着眼看向後窗，“不是說每個城市就一個高階戰隼級嗎？這才開出幾公裡就遇上觸手這麼個變态玩意兒？”
艾意看着後視鏡裡一個撲來的哨兵被黎珂一個甩尾狠狠甩飛，在路面上翻滾出十幾米遠，頭也不擡的說：“因為觸手是低階，它隻比哨兵高一個階級而已，以後我們會經常遇到的。”
張時京慢悠悠地點了根煙，吐出一個煙圈：“就這還隻是低階？光它都整傷我們這邊三個人了。”他斜眼瞥了下季研纏着繃帶的小腹，“小兔崽子，今兒早揍人不是挺能耐嗎？怎麼對上仿真人就這德行？幸好傷的是肚子，要是傷着小唧唧...你家關序哥哥還不得心疼死？”
黎珂噗的一聲笑出聲。
“你！”季研漲紅了臉，氣的渾身都在發抖，擡手就要射出蛛絲。
張時京眼疾手快豎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一晃，笑得一臉欠揍：“再動手？下次換酒精給你消毒信不信？”
“我讨厭死你了！”季研眼眶通紅，“王八蛋！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一定要弄死你！！”
黎珂吹了聲口哨：“你在撒嬌呢？”
“夠了。”李錦年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從醫療箱裡取出一瓶哌替啶。
“你們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跟個孩子較勁。”他倒出兩片白色藥片遞給季研：“吃了吧，能止痛。”
季研一把抓過藥片，惡狠狠地瞪着張時京，沒喝水就幹咽了下去。藥片的苦味讓他皺了皺鼻子，但很快緊繃的身體就稍稍放松了些。
後車裡，已經換成沈岚握着方向盤在開車，她時不時瞥向後視鏡，隻見林聆正蜷縮在林弋懷裡睡着了，潔白的羽翼無力地垂落在身上。
“那孩子的翅膀...沒事吧？”沈岚的聲音難得放輕，一條藤蔓悄悄卷起車上的毯子。
林弋低着頭，帶着手套的手指輕輕拂過林聆被汗水浸濕的額發：“骨頭沒斷，但筋膜肯定撕裂了，等會兒得讓張醫生仔細檢查一下。”
沈岚歎了口氣：“這次多虧了林聆......隻是你會不會......”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後視鏡。
林弋：“你是想問，我會不會記恨艾教授讓受傷的林聆繼續執行任務？”
沈岚通過後視鏡點了點頭。
“說沒有情緒是假的。”
林弋輕輕撫平弟弟翅膀上一根翹起的羽毛，“但就算艾教授不讓他去，他也會掙脫我去的，就像他初一那年，非要跑去韓國當練習生，即使全家反對，他就偷偷攢錢買了機票。”
車窗外，夕陽将雲層染成血色。
林弋的目光落在林聆掌心還未消退的老繭上：“在那邊被韓國人的前後輩文化，欺負、挨打，電話裡永遠隻在報喜不報憂......”
沈岚：“……哎。”
“所以......”林弋将弟弟往懷裡攏了攏：“與其攔着他，不如相信他。”
這句話，不知林弋是說給沈岚聽，還是在說服自己的。
這時頭車的李錦年突然皺了皺眉頭：“前面500米準備右拐上高速。”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微妙：“不過匝道口被一輛...嗯…運輸車給堵死了，得下去挪開。”
“小事。”黎珂漫不經心地應着，拿起對講機：“減速啊，準備停車挪——”
“挪什麼挪，直接撞開不就完了？”沈岚不耐煩地打斷道。
兩分鐘後，當車隊緩緩停在匝道口前，所有人都沉默了……
張時京仰起頭，整個人都被籠罩在貨車的陰影下：“咱們這可真是撞大運了。”
字面意義上的撞大運。
隻見一輛高将近8米，總14米長的重型大運牌運輸車直接橫在匝道中間。
把進入高速的路口徹底給堵死，後輪兩個大轱辘不知被誰卸了，隻有光秃秃的車軸杵在那兒，左側的油箱蓋早沒了影兒，露出黑乎乎的油口。
半挂後頭原本應該密封好的鐵皮罐體被撕開個三米多長的大口子，上面還卷着毛邊，像是被什麼玩意兒用蠻力給豁開的，标記着“易燃易爆”的警示牌就剩半拉，紅豔豔的感歎号歪歪斜斜地挂着，看着怪滲人的。
黎珂緩繞到車頭，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看向駕駛室時，隻見副駕駛位上歪着一具無頭骷髅，森白的手骨還保持着拉車門的姿勢，而一根手刹杆正斜插在他的肋骨中間。
黎珂：“……”
他盯着地上被車壓裂的路面，往後退了兩步：“這破車裝的都是危險品，指不定啥時候就炸了。”
扭頭沖李錦年嚷道：“錦年，非得跟這玩命？從下個匝道進不行？”
李錦年搖了搖頭：“如果不從這個路口進，下一個路口不僅多繞30公裡，而且還要橫穿天通苑社區。”
他扶了扶眼鏡：“也就是号稱亞洲最大社區，居住人口超40萬的那個……”
張時京叼着煙，眯眼看向剛從副駕下來的艾意：“艾教授，你那電磁場不是挺厲害嗎？讓這鐵疙瘩挪個位呗？”
“張時京！”黎珂惱火的一把沖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你他媽說些什麼鬼話？這玩意兒起碼40噸重！想讓艾意的芯片燒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