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銘一端着馬克杯發呆,目光落在杯口上方的虛空,明顯神遊物外。
“喂……”劉一霆用勺柄戳了戳他胳膊,“吃飯的時候你就魂不守舍的,現在連下午茶也不說話,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
“不會是為婚禮的事發愁吧?”佩妮輕笑着接話,手中瓷杯裡盛的是一泡淡金色的茶湯——正是路銘一帶來的珍藏茶葉,是他和淩霄第一次拜訪Jasper,從那位人類富商家裡帶回來的。
“才不是……”路銘一下意識地否認,卻在話音落下的刹那頓住,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們正式締結伴侶關系,自己就能名正言順地調閱淩霄的病曆了,不必再繞過重重權限。
他握着杯子的手輕輕一頓,眸光驟然聚焦。
“不過,”他略微頓了頓,“我其實更喜歡簡單一點的婚禮。”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劉一霆大笑着掏出終端,在桌面投影上展開一篇新聞,“你看今天早上文化署和外交部聯合發的通告,下個月七号舉行婚禮,地點就在中心區人民禮堂。第九區負責人和諾瓦星伴侶的婚慶典禮,公衆席位還有限,搶票時間定在這周末八點。”
“下個月七号?”佩妮一邊驚呼,一邊往前湊去看,“那也太趕了吧,才不到一個月。銘一,你打算穿什麼?婚紗?還是西裝?”
“婚紗太俗了。”劉一霆撇撇嘴,“什麼年代了還玩這套?是不是還要配個老式鑽戒,在衆人面前念那種‘無論生老病死、除非死亡将我們分開’的誓言?”
“我覺得挺浪漫的啊。”佩妮端起茶杯,笑得眯起眼,“都多少年沒看過這種古典婚禮了。銘一,到時候你會邀請我們去現場嗎?還是說……我和一霆也得自己搶票?”
路銘一終于回過神來,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從漫長的思緒裡找到了方向。
“邀請當然要邀請的。”路銘一放下茶杯,語氣忽然認真了幾分,“畢竟你們是我來到第九區交到的真正的朋友。”
他說着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終端前,光屏亮起,他指尖飛快地滑動着調出一份電子計劃文檔。“所以也想麻煩你們兩個,幫我出點主意?婚禮流程、着裝、宴席布置,還有媒體路線,我其實對人類的婚禮形式……并不太了解。”
“得嘞,包在我們身上。”劉一霆一聽這話就來了勁,“我們倆的項目正好告一段落,正閑得發黴。”
“上班摸魚啊?”路銘一跟着挑眉,語氣帶了點調侃。他最近也學會了不少佩妮口中的“爛梗”,有模有樣地抖出來時,反倒逗笑了兩人。
三人幹脆移步到角落的一個小會議室,打開全息屏開始頭腦風暴。劉一霆第一時間抛出自己的設想:“我們可以考慮奢華風!紅毯、管弦樂團、空軌花瓣雨,入口布置全息浮雕,紀念價值拉滿!”
“這是你給自己的婚禮計劃吧。”佩妮翻了個白眼,随即切換畫面:“我查了一下人民禮堂的結構圖,雖然部分區域翻新了,但核心部分依舊保留着原始建築風格,用的是港口星拆下來的合金地磚,很有複古感——你不是喜歡簡單麼?我們可以做一個溫馨且有儀式感的方案,比如……”
“比如宣誓之後,現場播放你和淩霄這幾年重要節點的影像,”劉一霆打斷她,來了靈感,“配一段你倆互相采訪對方的短片,你不是挺會問問題的嗎?”
“别搞這一套真人秀。”路銘一搖搖頭,卻忍不住笑了,“不過禮堂資料倒是很有用,我也比較傾向于佩妮的想法。”
“好好好,奢華風投個反對票。”劉一霆舉手投降,“不過浪漫點總沒錯吧,讓我再提一個……”
路銘一看着兩位好友一搭一唱,心頭的煩躁竟不知不覺平息了些。他第一時間将整理好的策劃案發給了淩霄,标題寫得鄭重:《婚禮初步策劃建議》,正文不長,附件齊全,隻在最末尾附了一句話:若你同意,我們可以先遞交婚姻登記申請。
他盯着那句話看了好幾秒,才将郵件發出。
回複來得很快,但卻隻有一句客氣得體的答複:我會轉交策劃團隊審核,争取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
登記的事卻隻字未提。
路銘一沒說什麼,也沒有再發一條消息去追問。他默默退出通訊頻道,回到實驗台前,開始補白天落下的工作。今天他必須修改完高兼容性營養液項目的立項方案,交給下一輪臨床部門進行材料預算,不然整個進度都會被耽誤。
直到深夜,他才在實驗室打卡下班,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收拾好桌上的便攜終端準備離開。這時通訊器亮了亮,是條新推送的頭條新聞:
《第九區負責人婚前疑似出軌人類女性,港口星停機坪密照曝光》
他指尖一頓,下意識地點開。照片的分辨率并不高,卻清晰地标注着時間——今天上午。
畫面裡,淩霄正摟着一位女性的肩,笑得很開,那種毫不設防、陽光明媚的笑容,路銘一幾乎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