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女性,則自然地将手臂繞過了淩霄的腰,兩人站得極近,動作親昵,沒有半點扭捏猶疑,看上去親密得像是一對相識多年的情侶。
這一幕無法用“誤會”或“合成”解釋過去,哪怕是最樂觀的想象,也很難掩飾畫面裡那種流露出的默契和熟稔。
照片對女人的正臉做了特殊處理,卻沒修飾她的身材。個子高挑,身着剪裁利落的制服套裝,黑色外套勾勒出幹練的線條,長發在風中輕揚,顯得從容又潇灑。
他盯着那張圖看了很久,心裡像是被什麼細細的絲線繞住,一圈圈收緊。
佩妮和劉一霆的調侃聲還在耳邊回響,婚禮的流程圖還躺在未關的光屏上,而現實,卻忽然像一盆冷水。
他想起淩霄下午的回複,又想起這條消息發布的時間,恰好是他工作最忙的時候,甚至沒來得及點一眼新聞平台。
路銘一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沒有質問他。他甯願相信這是誤會,是角度問題,是媒體故意的操控和剪裁。他甚至甯願相信——那位女性是工作同事,是親戚,是随行人員。
但這些想法終究沒有一個能讓他徹底安心。
外面傳來熟悉的引擎聲,詹得羅的穿梭車已在等他。他收拾好終端,深吸一口氣,走出實驗室大樓,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中心區别墅群的安保無人機按固定頻率巡視着他們居住的三号别墅,小徑的路燈一盞盞亮起,灑下柔和的金光。路銘一走進大門,别墅裡靜悄悄的,好像沒人回家。
他回到卧室換了便裝,卻覺得空蕩蕩的房間裡憋悶得慌,想透口氣。
可剛推開通往花園的落地窗,他的腳步卻蓦地停下。
二号别墅那邊的泳池燈光亮着,碧波輕漾,水面浮動着金色燈影。泳池裡傳來嬉笑聲,很輕,卻在這夜裡格外清晰。
那是淩霄的聲音。他很少笑得這麼放松,甚至帶着幾分少年氣的肆意。而與他并肩戲水的,正是照片上的那位女人——黑發、身形纖細,穿着淺色泳衣,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含笑擡手拍了淩霄一臉水花,動作熟稔,幾乎親昵得有些過分。
路銘一站在暗處,未出聲。并非想偷聽,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走出去——或該不該。
他不願多想,也不相信淩霄會如此草率。但眼前的景象卻像一顆冰冷的針,精準地紮在心口的某一處柔軟裡,帶着一點遲來的苦澀,擴散開來。
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将淩霄的病情放在第一位。
交易所星空氣模拟系統吹出的冷風從庭院另一側緩緩吹來,吹得連廊下的燈光輕輕晃動,也吹得他心頭那點沉悶稍稍平複。他邁步穿過兩棟别墅間的石闆走廊,步履不疾,神情沉靜,看上去就像隻是飯後随意散步路過。
泳池邊的水聲和笑聲依舊未歇。兩人并肩坐在池階上,背對着他。淩霄似乎正一邊比劃着手裡的光屏,一邊低聲說着什麼。那位女性則側身靠着他,偶爾輕輕笑出聲。
“也不能太簡單,畢竟是地區負責人的婚禮,”女人的聲音清亮悅耳,帶着天然的親昵,“你什麼時候這麼節儉了?”
“我一直都很節約的好不好,”淩霄笑着反駁,舉起手中那杯隻剩冰塊的雞尾酒一飲而盡,忽然耳尖一動,察覺到身後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小銘?你回來了?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
路銘一沒有接話。他站定在池邊,視線略過兩人之間過于親密的距離,又落在淩霄手中那熟悉的光屏上——正是自己今早才發過去的《婚禮初步策劃建議》。
胸口像被什麼輕輕壓了一下。
他極力維持着風平浪靜的面色,目光從光屏轉回兩人——兩人還穿着泳裝,肌膚在燈光下泛着溫熱的光澤,肩膀相貼,氣氛松弛而自然。那一刻他意識到,就算再怎麼信任淩霄,自己終究還是個會吃醋的人。
可他沒有表現出半分。隻是站在那裡,語氣平靜地說:“你身體好幾天沒有複查,今天再做一次循環檢測吧。”
淩霄一愣,随後卻輕輕皺起眉頭,語氣罕見地帶上了幾分急躁:“我都能下水了,你覺得我像是還有問題的樣子?”
他的語氣帶着火氣,眼底卻明顯閃過一絲不安。路銘一察覺到那一瞬的情緒,但沒有點破。
“有沒有問題,要看醫療助手的檢測報告。”他依舊淡淡地回應,目光從兩人之間移開,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親昵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