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理由說出來隻會讓人覺得滑稽，因此華蕪會把它藏在心底。

當時文楚蔓應該是和室友一起吃晚飯，她和室友待在一起要比和甄依然待在一起時自在，華蕪能看得出來。

她記得文楚蔓一邊大吃大嚼着來之不易的盤中肉，一邊說：

“我終于等到放縱餐了，感謝Jane姐特批，我都快忘掉肉是什麼味道了。”

對面的人笑罵她：“慢點吃吧！我都怕你噎着。”

文楚蔓吃肉的速度很吓人，但吃相勉強能算是優雅，應當不容易噎住。

華蕪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文楚蔓全程低頭吃飯，完全沒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

華蕪覺得吃飯很香、熱愛吃飯的人身上有種魅力。食欲也是欲望的一種，而欲望的直接表達總是會牽扯善惡、牽扯人性。

毫不顧忌袒露自己的好胃口，在選秀節目組裡是件勇敢的事。這對應了華蕪對文楚蔓外向純真的印象，而且……

她對食物的熱忱着實很有感染力，華蕪仿佛能聽見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

坐在她對面吃飯，會是件幸福的事。

文楚蔓的熱忱似乎不止是對待食物，聽宋遠文說她平時訓練很刻苦，是最主動的那一批。

那麼，對于這樣一個簡單直接、熱烈追求着想要事物的人來說——

拒絕她的主動自薦，會很殘忍吧。

華蕪不免懷疑，是不是曾經作為導演的職業病作祟，對這點細節都極盡分析、解讀，像是對待要拍攝的故事那樣重複咀嚼。

可她那天多吃了半碗飯也是真的。

就算為了那半碗飯的報答，華蕪決定順應文楚蔓的心意。

隻要她保護好文楚蔓就可以，隻有文楚蔓一個人的話，可以的。

……還是因為她容易對人心軟，看見文楚蔓亮晶晶的眼睛就會不自覺答應、與以上那些分析其實無關？

消息已經發出去，華蕪再怎麼反思也沒有用了。

華蕪收回那些飄蕩太遠的思緒。兩人共用一把傘實在有些擠了，何況她今天穿着平底鞋、文楚蔓又一定超過一米七。

剛才文楚蔓好像對這把傘很感興趣，是去年收到的公關禮物，華蕪記得來自于意大利的奢侈品牌，名字記不清楚。

那麼。

“你要試試這把傘嗎？”華蕪擡手指指文楚蔓的頭頂，“你很高，我舉不動。”

文楚蔓想起，讓上司給自己打傘确實于禮不合，樂不可支從華蕪手裡接過胡桃木的傘柄。

比她想象的還要質感溫潤、微微彈性，最可貴是華蕪留在上面的溫度。

同時文楚蔓不忘暗戳戳進行一番自我誇耀，“我也就一米七三啦，可能小時候營養還可以。”

華蕪無言以對。如果文楚蔓長到一米七三靠的是營養，那麼自己長到一米六九可能全憑意志。

她們不需要走太遠，英桃駕車在海螺宮圍欄外面等候，把她們送去碼頭、乘船離島。

華蕪說，她的助理叫英桃，文楚蔓可以随意稱呼，英桃不會介意。

文楚蔓想看看每天跟在華蕪身邊的助理是什麼樣子。

兩人見面時，都很新奇地打量對方，好像期待已久。英桃坐在車裡率先向文楚蔓打招呼，文楚蔓給予熱情回應。她們一見如故，都是喜歡交際的人。

當文楚蔓得知英桃去年秋天剛剛結婚、準備今年要寶寶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熱情，誠懇展望寶寶的可愛模樣，誇得英桃合不攏嘴，連連感謝。

華蕪跟她們同坐一輛車，很是頭疼。

“英桃。”她适時出聲、委婉打斷，“機票訂好了吧。”

終于獲得片刻甯靜。

“都準備好了華總，十一點二十起飛，餐食也訂好了，雙人份，還有接機。”

華蕪應了一聲，靠在後座不再說話。

文楚蔓和她隔了一人距離，偷偷瞄着華蕪，小聲問：“桃姐，我們中午吃什麼呀？”

“噢！”英桃又起勁了，“高湯白菜、鮑魚豬肚雞，還有飯後水果沙拉。夠吃不？”

又熱火朝天地聊起來，比剛才程度更甚。

華蕪閉着眼睛靠在後座，女人之間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好似清晨海螺島上的鳥鳴。她現在的心情就像是有時清晨被窗外鳥鳴吵醒，雖然疲憊，也是充實愉悅的。

畢竟城市裡不常能聽見鳥鳴，她也不常處在人們熱聊的中心。

……

下車時文楚蔓和莫英桃交換微信，短短十分鐘車程俨然讓她們成為好友，還約着以後一起在海螺島上散步。

文楚蔓依依不舍地告别英桃，又和華蕪一起乘船離島、再轉車前往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