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華蕪再往前靠的話，就真的沒有空間了。

華蕪開始退後：“那就快說。”

“試禮服的時候，造型師碰了我的……胸。”文楚蔓擡手在胸前模仿造型師當時的動作，“還有類似的身體接觸，我有點不舒服。但是她性格就是大大咧咧，應該不是故意的。”

文楚蔓迅速補充道：“我不太習慣和人這樣身體接觸，所以可能挂臉了，不是在耍脾氣，真的對不起，華總。”

她道歉的語氣真的很誠懇。

華蕪吞下嘴邊一百句罵人的話，其實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很重要，但沒對文楚蔓造成傷害。

造成傷害的機會也是有的，如果她還堅持這種不知反抗、為人着想、遇事先道歉的高尚品質。

華蕪決定适當地揠苗助長一下，不然對不起自己此時的無語心情。

“文楚蔓，你24歲了吧。”這算句重話，打一巴掌以後華蕪馬上給出一顆甜棗，“你一直在讀書，可能心性一直純潔善良，但對于自己不舒服的事情，适當表現不滿也是需要的。”

華蕪想起自己曾經帶過的新人，一個個也是文楚蔓現在這副蠢樣子，其實全都該狠狠罵一頓的。

她已經有幾年不帶新人了，此時此刻竟然找到一些當年意氣風發的感覺。

“那個造型師是已婚人士，第二個孩子去年出生，所以她大概沒有冒犯你的意圖。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感覺到被冒犯？”

華蕪第一次提起這件事：“我從工作到現在遭遇過七次職場性騷擾，最糟糕的一次意識模糊到什麼都看不見，最輕的也隻不過是觸碰而已。對方大可以說自己無意，可我要因為他聲稱無意就放過嗎？”

文楚蔓瞠目結舌。

她沒想到華蕪會跟她說這些，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她。

最主要的，華蕪說起這些事時還是那樣雲淡風輕，如果不是明顯高了一些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激動。

文楚蔓不禁追問：“那他們都……”

“下藥的還在監獄裡，其他人也不在ZQ了。”

不過進監獄的那位，罪名可不是什麼未遂。她找到的是足以讓他蹲上小半輩子的罪證，以公司名義起訴，完全摘去自己的存在。

華蕪善意隐瞞去這樣的細節。

她對文楚蔓臉上此刻的震撼與反思很是滿意，一點就通的人總好過榆木，她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

既然文楚蔓已經明白意思，華蕪不再繼續下去，她說得已經夠多了。

隻不過，“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跟人肢體接觸，剛才碰到你的腿，向你道歉。”

“！”

文楚蔓唰一下小臉通紅，不知道臉上的妝能遮住多少，“沒有……不用道歉。”

華蕪太認真了，她碰到自己完全隻有竊喜而已，幹嘛提這個細節。

文楚蔓被這一番話醍醐灌頂、又順了毛，還急劇深刻華蕪在她心裡的完美形象。

她真的有那種，被叫做人文關懷的東西。文楚蔓一時想不起更貼切的稱謂。文楚蔓不敢把那肖想成獨屬于自己的尊寵，那麼自然就是對待下屬時一視同仁的關愛。但從這樣的關愛裡，文楚蔓又窺見華蕪本身，她的溫柔和強硬似乎毫不沖突，自己第一次見她時那種“能達到這種高度的人不會簡單”的念頭沒有改變，隻是對應着華蕪的樣子愈發具體。華蕪深沉，也許飽經風霜，可還沒開始給自己變壞找借口。

華蕪此時有多光輝偉岸，同時就有多麼迷人。文楚蔓突然開始意識到，也許從前自己沒有愛上過什麼人就是因為身邊人大多不正經、也不靠譜，少數可靠的遠不如華蕪這樣細緻體貼，對她也不像華蕪這樣好。

華蕪好像對她真的很好，雖然對其他人也一樣。

對誰都很好的話，不是了不起的優點嗎。

文楚蔓小幅度地晃動身體，掩飾不住的悸動從肢體表現出來，整個人搖搖擺擺、春心蕩漾。

如果華蕪不在這裡，她想站起來轉圈。其實這條裙子很好看，轉起來裙擺飄動時應該會更好看。

“……怎麼了？”她看上去很奇怪。

華蕪疑惑，剛才還聰明着的人，一下子就變傻了。

“嗯，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抗的。”文楚蔓忸怩地告訴她，兩種羞意融洽地混在一起，反倒讓人看不清深刻的那一種，“我偷偷錄下了那個造型師說公司藝人壞話的音頻。”

“？”

華蕪失笑，倒是沒想到文楚蔓還能有這種壞心眼。

哪怕不發布出去，捏在手裡也能讓自己舒坦一些，華蕪很是欣賞。

事情說開，氣氛輕松不少。ZQ的招商會和酒會區分不大，基本算同步進行。

文楚蔓知道那裡蟄伏着真正帶有惡意的人，不過事先有華蕪的那番話，她明晰了自己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