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霍然見到這個身影,止不住心頭一震。
這股黑氣悄無聲息,行來突然,當看到來者那張世所罕見的豔絕姿容,關潇潇瞬間抽出靈劍,露出一副驚駭之色,肖長老更是手上一松,将沐火輪召了出來。
薛儀也是心下撼動,因他通身的氣派,竟與那驚鴻一瞥中的形象詭異的重合···不止形象,就連聲音都肖似。
宋铘蒼白了臉色,驚呼一聲:“魔族王!”
那人搖搖頭,對于衆人的錯認,似乎沒有意外之感,他笑了笑道,“我不是他。”
喬若若倒是大為惱怒的模樣,當即斥道,“他是竟先生!可不要跟那個家夥混為一談!”
聽到到她對魔族王使用如此不敬之言,衆人心中也甚是狐疑。
肖長老隻是道:“那魔陣,是你所為?”
“在下竟溪,是此處地界的主人,諸位從驚戾湖中出來時,我已知曉了。”竟溪兩手抱在胸前,食指無意識動了幾下,這時他陷入了思考,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
“将你們召入此地的靈玉,是我三百年前所造,後來被我贈與一人,當初囑咐其陷入危難之際,以碎玉為信。而驚戾湖便是陣眼。”他說到此處,皺了皺眉,明顯是對如今的狀況感到奇怪。
劉七爺說過在魔域中的一段奇遇,難道那救出他們的神秘人,就是他麼?
宋铘指了指後頭的劉七爺,恍然大悟道:“哦,是這老頭摔碎了一塊玉件才将我們弄至此處,看來,你們認識咯?”
竟溪又掃了一眼他身後的老者,那張極美豔的臉上卻顯出了些微嫌惡之色,他道,“我當日贈與的,是一位道修女子,姓戚,可不是這樣一個糟老頭子。”
肖越奇道:“難道是戚掌門?”
竟溪點頭稱是。
聽到此言,薛儀也甚是驚訝,這魔族贈與戚掌門的東西,這如何到了劉七爺的手上?七爺不提這玉件,莫非與他隐藏的那部分有關?
肖長老看了看劉七爺,對方仍是呆滞地聳拉着頭,隻得道,“然而這老頭都成了這樣,那戚掌門又已經···”
“戚掌門的魂燈早在三百年前已滅了,我所贈之物自當消彌于天地,然而今日看來,此物并未銷毀,我道是落到奸詐之人手裡,自不願管。”對方頓了頓,又道,“隻是我在你們中間,感應到了魔族的氣脈,一時好奇,才決定過來看看。”
他最後拿那一雙銳利的眼睛,巡視在衆人之中。
聽他提到魔字,衆人心頭無一例外,首先就想到了玉書,卻沒想到那位竟先生一雙眼落在薛儀身上,便沒有移開。
衆人順着那人的目光,也紛紛矚目在薛儀的身上。
薛儀此時虛弱而靜默着,又因為勉強背着傷者,蒼白的膚色與滿身的血污無不讓人感到形容落魄,唯有長發下透出的一雙眼,是讓人難忘的清絕。
空氣一時為之凝固,薛儀看到他用那種古怪的神色看着自己,也是納悶,因為對方這飽含探究的眼光,完全沒有緣由。
就在這時,背上的人動了一下,一隻手摸上他的肩膀,極輕地捏了一下。
薛儀回頭一看,見到恭清和已經醒了,他半睜開一雙疲憊的眼,憑着重傷後那一口氣,聲線沙啞道:“薛儀,你不要聽他胡說!”
實則直至如今,那人也并未有說了什麼,他此話說得更是突兀,連一旁的宋铘聽了,也以為他哥哥傷迷糊了,說的夢話。
“薛儀?”竟溪仍在仔細琢磨着這個名字,沒有動怒的迹象。
恭清和抓着薛儀的肩膀,聽到那人說出這二字,又竭力道:“姓竟的,你愛救不救,莫要這麼多廢話!”
竟溪側了側頭,細思一番,原本頗為嚴峻的臉色,竟然有了一絲破裂,他笑了起來——那一笑恰如銀河傾塌,塵世生輝,耀眼奪目得似與他魔族的威名毫無相幹。
衆人霍然看到他笑,卻止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你、你忽的笑什麼?”宋铘吃了一驚,擋在哥哥跟前道。
竟溪笑了一陣,單手握拳放在唇邊,止住了笑道,“恭清和,你當年揚言要與我們魔族勢不兩立,不願再踏入我們魔域半步,果然還是食言了。”
恭清和一張臉由白轉青,對這眼前之人咬牙道:“我進入此地,究竟何人所為,你心知肚明!我就問今日之事,你到底管不管!”
喬若若聽他如此大言不慚,忍不住大怒道,“你這人怎麼這般無禮!我們魔域地方幹淨,還不歡迎你這半死不活的臭龍呢!”
那紫衣人擡手阻止了喬若若,道:“眼下能将你傷成這樣的,我也知道是誰了。龍族恭氏在北境雪山統帥一方,身世顯赫,豈能死在我竟家的領地裡,引來那萬妖報複呢?”
恭清和并不言謝,反而冷笑道:“難為你裝得如此為難!與那位魔族王作對,不是你一向的樂意之至麼?”
竟溪笑了笑,“你又知道了?”
喬若若哼了一聲,并不接話,其實她方才是故意說了重話,就盼着竟先生出面呢。
“你願意幫助我們?!”關潇潇顯得十分驚訝,因為無論是清和還是她自己,對于魔族的印象,都算不上很好。
竟溪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伸手一動,衆人隻感覺身上一輕,飄飄然已離開了地面。
喬若若見他終于出手,連忙一手抓住他的衣擺,把眼睛猛地一閉,一陣戾風的時間,眼前景物變換。
衆人重新站穩時,放眼看到一個荒草蔓生的庭院,對于如此精妙的空間之術,也頗為詫異。
那人徑直開了木門,走到裡屋,轉身對一衆招了招手。
衆人還未完全打消顧慮,正止步不前。
“竟先生想對付你們,你們還會有命在,現在還不快進來!”少女擺擺手,蹦蹦跳跳跟了進去,她想竟先生一向專斷獨行,這次肯跟他們“客氣”許久,可真是相當的溫柔了。
但見那人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一堆衣物,輕輕一揮袖,把案上塵埃拂去,放了上去,又确認了下數目。
宋铘嫌棄地看了一眼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道:“這是做什麼?”
竟溪随意道,“看你們髒兮兮的,想必需要些幹淨的衣物吧,隻是你們身上的傷,我幫不上什麼忙。”
“這麼好心?”宋铘懷疑道。
“想必這次驚戾湖的異動,已經引起了族内長老的注意,我要回去打點一二。對了,我給你們個忠告,千萬别出了這個院落。”
宋铘道:“看你這個魔族,也不是什麼善心之人,幫我們好像很為難你,那當初為什麼又願意幫助戚掌門呢?連暗藏空間陣法的玉簡,都貼心的送去一根?”
竟溪笑道:“這是我的事,為何要跟你解釋那麼清楚?”
對方丢下這話,便抽身而去。
喬若若見他要走,連忙追上去,“等等,你就這麼将他們放在這裡?他們可是道修啊。”
竟溪微微彎下腰,看着她道,“你這是怕了嗎?”
喬若若畢竟與祀容那可怕的家夥正面作對,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