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寅時,明月嶺内外仍沉浸在寂靜的半邊暮光裡。
薛儀幾人趁着天色昏暗,早早換上另類的衣物裝束,準備出發。
這庭院本來就極其荒蕪,等幾人陸續動身趕路,稍微打掃整理一番,又輕易恢複了原狀。
關潇潇在消失了幾個時辰之後,終于回到了屋裡,聽聞衆人要啟程趕路,也沒有别的意見,看她臉色,也感覺不出此前發生過什麼不快一般,行至如常,總算讓薛儀放下了心。
喬若若不知從哪裡牽來了一輛破舊的馬車,合着一同沿路而下。
自上了馬車,那位劉七爺的呓語便少了些,隻曉得往玉書臉上愣愣地瞧着。
玉書又重新靠在薛儀身邊,不肯離開了。宋铘隻坐在他另一頭,照顧着自家傷重的哥哥。
在出發之前,肖長老親自向衆人分發了一種能夠掩蓋人類氣味的丹藥,又特地囑咐薛儀和關潇潇兩人收斂靈氣,免得被那魔族發覺。
他本人長得一副普通至極的臉龐,也無須費神喬裝,但他看到薛儀和恭清和幾個年輕人為了此行,将臉孔用一條長頭巾包裹得嚴嚴實實,就忍不住笑了許久。
宋铘覺得氣悶,翻了他一個白眼:“長得像本公子般出挑貌美,也是罪過啊。”
肖長老才掩飾般咳嗽一聲,道:“小妖龍說得在理。不過你們這樣裝扮,也太突出了些。”
“你真當我們魔族沒見過世面,包頭包腳的也算什麼突出?”喬若若本身就是提議這般裝扮的人,這時候自然要為自己的提議據理力争。
“若若姑娘既然覺得不突出,那就不突出咯。”肖長老露出一個妥帖的笑容。
興許那句并未十分真誠,喬若若瞪了他一眼,道:“要是被盤問了,算我輸。”
明月嶺上并無可供馬車行走的山路,那栓在車前的兩匹瘦馬,原也隻是擺設罷了。喬若若放出數百隻紙人,蟄伏在馬車底部,吹出一口氣,喝了一聲,起!
那些紙人便懂得自己行走,托着整輛馬車穿行在離地三尺之上,越過莽草,避過荊棘,行走的速度也甚是迅疾。
隻苦了一衆坐在馬車裡的人。
宋铘隻顧得抱住自家哥哥,害怕得狠閉起眼睛道:“怎麼這樣搖晃!”
肖長老扶着壁廂,也臉色不好道:“是啊,若若姑娘,能讓你家紙人兒走得穩當些不?我骨頭都要被搖散架了。”
喬若若卻道:“忍忍就過去了,再過幾個時辰就能趕到山腳下,到時候路平坦了,見到我魔族的人家,我們再作休整不遲。”
衆人晃晃蕩蕩托着跑了幾個時辰,果然漸漸平緩下來,不多時,已經看到了零星的人家。再往前走了一段,也如人間一般,修築了一座城鎮。
紙人悉數被她收入囊中,兩匹瘦馬哒哒落到實地上,慢悠悠在道上走了起來。
原來這魔族人的房子,也修得像模像樣,雖然不及在劉洲城裡看到的輝煌繁華,少了叫賣之聲,但是一些典型的建築方式,應該是融會貫通的。
這來來回回的路邊青年,大多長得四肢健碩,身材颀長,腰間懸挂各自的武器,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要不怎麼說這魔族有比人修還要高的武學天賦呢。
宋铘關上了車窗,吐了吐舌頭,被這魔域人的彪悍外表深深震駭,還真心實意地安分了下來。
喬若若探頭看了看,對衆人道:“我們下車吃點東西再走,怎樣?”
“我覺得還是趕緊走。”肖長老謹慎道。
“哎呀你們才剛入城,這樣又進又出,才會引人懷疑呢!下車,聽我的沒錯!”她嘴裡說得冠冕堂皇,其實是肚子裡的饞蟲作怪。
衆人迫于無奈,隻得下了車。
喬若若拴住兩匹馬兒,首先走進一間老屋子裡,不忘招呼他們趕緊跟上。
這老屋子的門口人來人往,裡面的陳設倒是十分普通,幾張長條形的木桌,搭配上兩排四腿的長椅,已經坐了半滿,沒見到什麼掌櫃夥計忙裡忙外,倒是魔域人或坐或卧,在那裡大口吃肉,買醉逍遙,場景好不熱鬧。
一衆人從未見過這個場面,連如何點菜都搞不清楚,見到喬若若熟門熟路地将一袋子東西置入一個寬口箱子,就到那一排挂滿了鮮肉的地方,取下一塊巨大的腿部,扛着來到一邊的火場子上,揪着一根半人高的鐵叉,一把叉入了肉裡,直接架在火上去烤。
“這、這都是什麼古怪店子?”宋铘悄聲問道。
薛儀見到來往客人皆是親力親為,各取所需,想起了現世裡的一種吃法。
然而肖長老等人從未見過,覺得很是新奇。
喬若若道:“想吃什麼自己去拿,我這有的是赤晶石。”她手裡不知何時,又拿出了一個袋子,在衆人眼前炫耀道。
這赤晶石有利于修煉魔功,且産量有限,自然作為這魔域中極受歡迎的流通的貨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