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豐燕的英明指導下，班裡的男生一貫是年級裡出了名的太子們；性别差異在田豐燕那裡形成了天然的保護機制，身為一個讀了千萬卷書、教書育人的語文老師，她嚴格遵循着中華傳統中的糟粕部分，出色完成了背刺女性、維護父權的任務——當然這些都是秦筱楠長大後，女性覺醒運動轟轟烈烈進行時才驟然領悟到的；那時她隻是本能覺得不舒服，甚至說不出田豐燕為何如此。

而楊獻昭居然無師自通地感受到并說出了這份偏待；以受益者的身份。

但田豐燕的威懾确實起了一分作用；起碼秦筱楠沒敢明目張膽和路明一起去吃漢堡。

中午王永璇和李敏叫她一起去吃砂鍋面時，秦筱楠借口自己肚子疼沒有去；等班裡的同學走的差不多，她才做賊心虛般獨自出門向一食堂走去。

每個打飯的窗口都排起了蜿蜒的長隊，來晚的學生在這種情況下就很被動，但秦筱楠今天無心考慮這些，她踮着腳假裝張望着找朋友，目光卻偷偷投向快餐窗口；在隊伍中掃視幾圈，卻都沒有看到那個高挑的身影。

秦筱楠有些失落，但又莫名松了口氣；其實她根本沒和路明說過話，這種網戀奔現的刺激感也伴随着對陌生人的尴尬。

算了，随便打點菜吃吧。也許這樣是好事，起碼不會讓田豐燕更加讨厭自己...

“秦筱楠。”平靜的男聲自身後很近的地方傳來，吓得秦筱楠渾身一抖；倉皇回頭看，居然是一臉笑意的路明。

他的鏡片被熱氣罩上了一層白霧，看不分明眼睛的形狀；路明摘下眼鏡用校服袖子擦拭，微微眯起眼，語氣自然：“你來了。我們去吃飯吧。”

“啊...好，吃什麼，”秦筱楠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最終擰在一起背在了身後，“哦哦對，漢堡是吧。”

路明笑了。

“别緊張。”他自然而随意地将手搭在秦筱楠肩上，長胳膊将人整個擁在其中。

秦筱楠卻是被吓了一跳；對才剛剛初一的孩子來說，這個動作屬實過于大膽，何況是在衆目睽睽的食堂。

她急忙向前躲了兩步，脫離了他手臂的控制；周圍的同學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秦筱楠心虛地看去，好在沒有熟悉的同學。

“你...你别這樣，别人看着呢。”

秦筱楠連拒絕的話都說的猶猶豫豫——并未有人告訴過她該如何面對這樣青春期的情窦初開，也沒有人教給她怎麼應對異性，怎麼大聲直接地說出自己的不适；

她的拒絕，倒像是欲迎還拒。

路明推推眼鏡，不在意地聳肩：“好吧，那等下吃完我們去沒人的地方。”

這頓飯吃的秦筱楠心驚肉跳；她小口咬着手中被揉到分離的漢堡，盡管已經小心翼翼選擇了對角線的座位，她還是覺得路過的同學看她的眼神異樣。

原來戀愛是這麼令人苦惱的感覺...

好容易吃完飯，秦筱楠飛速逃離了食堂；後面跟着的路明卻還是像一道陰魂不散的影子，隻在秦筱楠倉皇逃竄時不緊不慢地說着命令：“你去哪兒？...往操場走。”

好在中午的操場人很少，隻有中間草坪沉醉于踢足球的一群男生；看他們大呼小叫，激情四射的樣子，應該也不會注意到跑道旁零零散散說話、談戀愛的人，秦筱楠默默松了口氣，心頭的戒備也放下不少。

路明快走幾步，與她并肩而行；陽光将兩人的影子投射在腳下，倒看不出多少身高上的差距了。

秦筱楠踩着那一小塊黑色影子，倒是輕松的笑了起來：“你吃什麼才能長那麼高？”

路明沒有回答，反而是試探性地拉住她的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柔軟的小手在其中無力掙紮了幾下，卻被狠狠攥住。

“軍訓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長得真漂亮。”

“啊，謝...謝謝。”秦筱楠很少被人這樣直白誇獎，一時間連要抽出手的動作都忘記了。

路明突然停下腳步，在秦筱楠與他對視時，局促地撓了撓頭，卻還是問道：“我可以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