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嘗分别對于兩個方才情窦懵懂的年輕人而言總是顯得如此漫長,在大連度過了如夢似幻的五天後,暑假的一個半月宛如揪心的折磨。
秦筱楠第一次看到了大海——她想象中的大海。
原來大海真是澄澈的、一望無際的藍;而目之所及的最遠處,是圓弧型的海岸線,她看不清比海更遠的是什麼,也許是完全陌生的世界,也許是天。
從前她拼盡全力想走出的,是環繞家鄉的那些黃土山坡;如今她見到了夢中的海,卻開始暢想比海更廣闊的地方。
幾乎每天晚飯後,她都會和趙子非一起坐在海灘上,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地聽大海拍打岸邊的聲音,一波一波,是水珠摩擦的轟鳴,充斥着整個天地,卻又讓她莫名心裡安靜下來。
“天津也有海。你以後想去天津嗎?”
趙子非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秦筱楠偏過頭去看他,卻隻看到他專心看着大海的側臉;她将下巴擱在膝蓋上,悶聲答道:“我不知道,那裡好嗎?”
“大概對河北人來說是好的吧~”趙子非的語氣也有些迷茫,“我從小就想着逃離河北,但又不想離家太遠,也許天津是最好的選擇。”
天津...
秦筱楠在床上左翻右翻睡不着,索性爬起來開始漫無目的的搜索。先是打開地圖仔細看了看地理位置,查了查那裡的房價、城市環境、教育資源...直到瞪得眼睛發酸,她才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秦筱楠啊秦筱楠,你都在想什麼!
八字沒一撇的事,你至于現在就考慮和他有未來嗎?
有些氣惱于自己的一廂情願,秦筱楠又卷回了自己的被窩,誰知趙子非像是感應到自己在想他一般,居然在這深更半夜發來了消息。
【你返校的時候我去接你。】
秦筱楠在聊天框打下了【不用了】,但最終還是緩緩删掉,換成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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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的飛機落地時已經是入夜時分,若是坐地鐵回學校,恐怕也進不去宿舍樓,趙子非索性在機場附近定了酒店。
當然,荒郊野嶺的地方,自然也沒什麼太高級的酒店;前台老闆還經營着一家土菜館,賓館裝修也深受七八十年代港風影響,金碧輝煌但俗氣的金色牆貼蓋不住已經起翹破敗的邊緣,房間隻能說夠大、衛生看得過眼,其餘也不可恭維。
趙子非一進屋便聞到抹布擦過桌椅後的潮濕黴味,不禁皺了皺眉頭;而秦筱楠則是好奇的東看西看,對兩個人能住上這麼大一間房間,衛生間看上去也清潔幹淨滿意極了。
但秦筱楠後知後覺發現一件事——
屋子中顯眼的那張大床看起來不錯,但為什麼...
就大床啦?這就住上大床房啦?
對上秦筱楠不可置信的質問眼神,趙子非聳了聳肩:“這種私人賓館都是大床。”
一直到睡前,秦筱楠都束手束腳地坐在一旁沙發上,不肯上床和趙子非并肩坐着;她此時心裡真的有些後悔,不該答應趙子非來接她,也不該這麼快同意住一個屋子。
但那時的她不明白,對于男生的步步試探,一旦其中有任何一步松了口、表現出暧昧态度,便會被默認是可以繼續向下進行,而此時更多無關緊要的矜持,看上去倒成了欲擒故縱的小手段。
“我...我睡沙發吧。”
秦筱楠熬到實在困倦不已時,小聲提出自己睡沙發的想法,卻被趙子非一口拒絕:“不行。過來。”
看她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床,趙子非直接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一把将她打橫抱起;秦筱楠完全無法想象他那兩條瘦到仿佛随時都要蝴蝶振翅的胳膊居然能穩穩抱住自己,心中的刺激感更多伴随着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難言的恐懼。
趙子非将她丢在床上,看着她如海藻一般散開的長發,他的目光與神情多了幾分秦筱楠從未見過的霸道。
“我去洗漱。”
說着他從頭拽下身上的黑色polo衫,露出清晰可見肋骨的上半身;秦筱楠偏過頭不敢去看,緊張地默默咽了口口水。
洗手間内刷牙時吞吐漱口水的聲音響起,秦筱楠惶恐地等待着,心中念頭紛亂複雜:自己是不是也要去洗一下?出門前剛剛洗過澡洗過頭,應該還好...?夏天來了,也沒有做腋下管理,會不會很尴尬?
以及...會痛嗎?
過于緊繃的神經下,秦筱楠突然有些到達臨界值後的釋然;這一放松困意便襲來,緊盯着衛生間裡那一點燈光的眼睛逐漸模糊,慢慢炸成耀眼的光圈。
趙子非便擦頭發邊走出來時,看到的便是秦筱楠已經裹在被子裡呼呼大睡的模樣;他不禁有點困惑,這姑娘心這麼大嗎,這種時候還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