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庭在看清它嘴裡的物什時,擡手揉着眉心。
“真是好樣兒的!”實在沒忍住,一腳踹了上去。
黑貓倒地上打了個滾兒,見主人動怒,戰利品都不敢要,瞬間跑沒影兒。
謝蘭庭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小衣,身子有一瞬僵硬。
他頓了頓,用冊子挑起小衣,無奈布料質地太絲滑,将将挑起又落下。
謝蘭庭太陽穴抑制不住跳動。
他抿緊薄唇,耐着性子試了幾番,終于将東西挪了個地兒。
并将點燃的火折子一并扔進火盆裡,不一會兒,盆裡燃燒起來,火舌張牙舞爪,将純白徹底吞沒。
謝蘭庭垂眸,跳動的火光,映照着他不動如山的眉眼,沉寂中有種别樣的怪異。
近日,文華殿的氛圍有些奇怪,男女學子雖共坐一堂,彼此卻不怎麼交流,甚至有意避開視線。
一日策論課結束後,覃卿正欲去藏書閣,路過轉角處,不想遇見顧斐巡防至此,覃卿轉身就走。
顧斐見了,立刻沖身邊手下擡手,禁軍得令接着巡邏,他則筆直地朝覃卿走來。
“覃小姐!”他快步走上前,心跳不禁加快。
覃卿隻好扭頭,“顧大哥何事?”
察覺到對方眼裡的熱意,覃卿不動聲色退後兩步。此刻正值課間休息,周圍有兩兩三三的學子。他們有的朝這邊看來,眼中興味十足。
顧斐有些緊張,張了張嘴,“下次休沐可有時間一聚?”意識到這麼詢問佳人太過唐突。
他頓了頓,改口道,“是小妹一手安排的,我見覃小姐正好在此,便代為邀請。”
覃卿似是了然,想了想回道,“抱歉,近日恐怕不得閑。顧公子若無他事兒,覃卿在此先告退了。”
說完轉身就走。
顧斐意識到對方稱呼的轉變,一時間說不清是因為沒約上佳人而失落,還是因為彼此關系被拉開了而失落,亦或者兩者都有。
覃卿本以為自己足夠避嫌,沒想到仍有些風言風語傳了出來。
“聽說尚書家的嫡長子有意那位,兩人不久前還在花壇那邊小會呢。”兩名女學子背對而坐,花壇擋住了她們的視線,并未發現來人越來越近。
覃卿從藏書閣出來,不想親耳聽到自己的八卦。
聯想到近日學堂總有些人在閑言碎語,嘀嘀咕咕,就這麼一會兒怕是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覃卿斂眉,站定在兩人身後,突然開口道,“不知二位姐姐在聊什麼如此熱鬧?”
兩人扭頭,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覃卿勾唇一笑,“二位不妨當着我的面說說,也好叫我和表姐知曉一二。”
其中一名女子自知理虧,低下了頭。
另一位反倒揚起下巴,冷笑道,“你既然都做了,何故怕人背後議論?這文華殿到處都是耳目,奉勸一句,下次幽會找個隐蔽點兒的地方。”
覃卿不怒反笑,“瞧姐姐說的,能立于大庭廣衆下的,就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我自是行得端,站得直,可也遭不住那些個嘴爛的東西。反倒是姐姐,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莫非背後幹了不少幽會的事兒?”
說着,伸手捂住嘴,好似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對不起啊,姐姐,”覃卿無辜地眨了眨眼。
女子怒極,“誰是你姐姐?!”
覃卿收起笑,陡然沉靜的眸子,透着一股迫人的壓力。她俯身,湊近對方耳邊,“我說這聲音怎麼聽着有些耳熟呢?”
女子臉色陡然蒼白,一想到對方不可能知道是她,又瞪着眼睛看回去。
目睹對方神色變化,覃卿笑了,轉瞬間目光似利箭一般射去,“抓到你了!”
女子身子驟然一癱。
為何眼前人眉眼帶笑,卻給她無比可怕的感覺。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好似被掐住脖子。
覃卿直起身子,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擡腳離開。
謝文頌見表妹冷着一張臉回來,傾身問道,“怎麼去了那麼久?”
覃卿沖她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轉而若無其事地将書本攤開,“不過是抓到了一隻髒耗子。”
陰溝裡的耗子見不得光,此番暴露必定會有所收斂,隻是不知這耗子背後的主人是誰?
謝文頌若有所思,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周。有幾人不時朝這邊看來,一對上她的目光,又陡然閃開。
謝文頌眸光定了定,她大概知道髒耗子是誰。
學堂不是說話的地兒,謝文頌最後拍了拍表妹的手,示意過後再說。
這堂課太師因事缺席,改為溫故課。
衆學子得知後,一陣歡呼。有個别男學子,開心地用拳頭錘起桌面。
覃卿皺眉,正覺吵鬧時,周遭的哄亂戛然而止。
擡頭,講壇上立着一人,肅蕭的身形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不是太師,勝似太師。
“随堂默寫。”他吊着眉梢,不鹹不淡地掃了衆人一眼。
整個大堂鴉雀無聲。
下一瞬,衆人動作出奇一緻,紛紛擺上筆墨。
謝琉珠坐在原位,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