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卿将最後一篇心經默寫完,收拾好擺放在書案上,這才去淨室沐浴更衣。
次日清晨。
覃卿準備将作業裝進書袋,卻不想昨夜放在書案一角的心經,不翼而飛了。
她詢問左右,無人進入書房,也沒有人動過書案上的東西。
要不是趕着進宮,覃卿鐵定要徹查一翻。接二連三丢失物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覃卿坐上馬車,和表姐一并來到文華殿。
自從所有學子收攏在一個學堂後,大家的座位都被重新安排。學堂被一分為二,男學子坐在左手邊,女學子坐在右手邊。
中間隔着一條泾渭分明的過道。
覃卿掃了一圈,衆人都井然有序地坐着。桌上右上角統一擺放着太師兩日前布置的作業。
覃卿收回視線,默默地從書袋裡拿出一本冊子,她剛置于桌角,便被一隻修長的手拾走。餘光隻來得及捕捉到對方飄逸的袖袍,自桌面拂過。
覃卿坐在原地,心下隐有不安。
就這麼忐忑地坐了一天,直到放學,都沒有被傳喚。覃卿不由松了口氣,可是臨了所有的作業被批閱後,都返了回來,唯獨她的空冊子遲遲不見蹤影。
覃卿才落下的心又懸起來。
回到府裡後,覃卿連抓賊的心思都沒有,她伏于案桌,奮筆疾書,終于将缺失的作業補完。
覃卿拿起作業朝飛莺閣走去,行至小院門扉,蓦地頓住步子。當初甩下的狠話猶在耳邊,覃卿并不想食言,如今卻不得不食言。
她咬咬牙,踏步走進去。
還未走至長廊,一黑影自眼前閃過。電光火石之間,覃卿突然明白過來,那黑貓嘴裡叼的不正是她丢失的小衣?
覃卿顧不上其他,快步追上去。
黑貓像是知道身後有人,一路走走停停,有意将來人指引至某處。
覃卿心下荒謬,這貓不會真成精了吧?
面前的路,越走越深,覃卿在察覺不對時,耳邊傳來一陣流水聲。側頭看去,驚覺自己已經闖入寝殿。
豎立的屏風上映照着晃動的身影。
覃卿透過面前的屏風,隐約看到對方正舀水澆至身上。似是被燙着一般,覃卿猛地撤回視線。
她慌亂後退,一不小心撞上立在角落的花瓶。
先前跑得沒影的黑貓,喵了一聲,突然從一旁蹿了出來。
“滾出去!”屏風後傳來一道呵斥。
那話明明是對貓說的,覃卿卻恨不能抱頭就跑。
黑貓邁着慵懶地步子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對上她驚慌的神色,倏地咧嘴一笑。它停在那裡,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覃卿的後路。
見鬼了!
覃卿遲疑間,耳邊流水聲不知何時停止,她僵硬在那裡,恨不能原地消失。
“表妹不是說斷不會邁進這裡半步嗎?還是說表妹覺得寝殿除外?”
謝蘭庭看着覃卿的背影,眉眼微垂,不辨神色。他才沐浴完,身上氤氲着水汽,濕漉漉的發尾搭在肩頭,不一會兒就沾濕一片。
輕薄的内衫本就服帖,吸飽水汽後,更顯沉甸。
覃卿覺得臉上一陣火辣,她梗着脖子,不敢回頭。半晌,苦澀道,“我如果說我是來交作業的,你信嗎?”
背後傳來一聲輕笑,覃卿還未體會出味兒來。
便聽對方道,“表妹的手段真是層出不窮,借着作業的幌子登門入室,就算你是來交作業的,何故現身寝殿?”
說着話鋒一轉,語氣堪比涼薄。
“我有讓你交作業嗎?”
覃卿啞口無言。
目光掃了一圈,那個罪魁禍首早已逃之夭夭。
誰會相信這全是因為一隻貓?
覃卿最後拖着一身疲憊自飛莺閣出來,踏出院門的那一瞬,直覺解脫。
這地方絕對克她,一踏進這裡就沒好事。
覃卿不禁加快腳步離開。
良久,謝蘭庭轉身,坐回書案前。
桌上的冊子确實是他有意扣下,本想看看某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可剛才見對方不戰而退,倒不像是有意為之。
謝蘭庭微皺眉頭。
他拾起冊子,攤在掌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
忽地,視線一緊。
起身朝床榻方向走去。
“出來!”
謝蘭庭目光冷冷地盯着某處,黑貓龜縮在床榻下方一角,似是不敢出來,隻乖巧地喵了一聲。
它仿佛知道主人的耐心有限,最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為了讨好主人,它叼上自己的戰利品,走到主人腿邊,輕輕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