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朗一屁股坐下,搖頭道,“不清楚,沒道理活着不現身,除非···”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多年的相處,令彼此養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關山海将紙條湊到馬燈上燒掉,他垂着眼思忖,難怪左朗敢如此笃定,若是這一切全是由那人在背後指揮,一切就說得通了。
宮裡得到前線來報,顧奇鋒所率領的大軍首戰告捷,既鼓舞了士氣,又打開了被動局面。官家龍顔大悅,揚言待他們回朝定要論功行賞。
覃卿得知這一消息後,心下惶惶不定。姨父那邊一直沒有消息,眼下生死未蔔。若後來人屢立戰功,會将他之前的功績完全抹掉。
他會被徹底遺忘。
那個時候,他的生死将不再重要。
覃卿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又過了幾日,前朝再度傳出喜訊,愈發坐實了她心中的不安。
顧奇鋒用兵如神,出奇制勝,幾場戰役後,越軍丢盔棄甲撤離上邶地界,并退至邊境防線之外,兩軍再度回到先前的對峙局面。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個驚天噩耗,淮南王謝睿的屍體找到了,屍首已被野獸啃咬的面目全非,士兵發現時,幾乎不忍直視,唯有腰間的令牌還能辨認一二。
官家慈悲,下令舉國哀悼。
“外祖父,”覃卿看着一夜之間仿佛蒼老好幾歲的外祖父,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她突然好想回到王府,回到姨母表姐身邊,靜靜地陪着她們,哪怕什麼也做不了。
覃卿這邊還未擦幹眼淚,宮裡便傳來聖旨,召她即刻進宮。
覃卿收起眼底疑惑,在外祖父擔憂的神色下,随蔡公公來到皇宮。
長生殿。
官家與皇後正端坐于高位。
覃卿被帶進來時低着頭。
謝玺在看見面前身影越走越近時,手下不禁用力,按了按龍椅扶手。
“擡起頭來!”低沉的聲音自大殿響起。
覃卿緩緩擡頭。
“臣女覃卿參見陛下皇後娘娘!”說着,俯身跪拜。
姜皇後察覺官家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許久不曾挪動,她清了清嗓子道,“平身吧!”
“聽說你之前一直呆在雲夢大澤?”姜皇後似拉家常般,眉目柔善。
覃卿點點頭。
“自來上京後一切可還習慣?”姜皇後又問。
覃卿沉吟片刻後回道,“上京富貴繁華,乃中東各地之首,自是有它獨特迷人之處,臣女也很喜歡。”
“覃政是你父親?”一直沉默的官家斂眸問道。
覃卿不知高座上的二位是何用意,但很顯然,他們召她來此,絕不是為了拉家常。
“舒老近日可好?”
還不待覃卿開口回答,高位上的官家顧自說道,“待朕得空了,自去看望老師。”
姜皇後停頓片刻,又道,“今兒本宮和官家召你過來,是想收你作義女,你意下如何?”
覃卿怔了一瞬,雙膝跪地道,“謝陛下皇後娘娘隆恩,覃卿何德何能,隻是···”
她話還未說完,官家擡了下手,立在一側的蔡公公立刻走上前來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咨爾覃氏之女,端方穎慧,秉性柔嘉,為百家淑女之典範。朕甚喜,特收為義女,賜封為卿和公主。欽此。”
覃卿聽及此,頓在原地。随着宣讀結束,一切塵埃落定。
覃卿最終領旨謝恩。
行至長生殿外,走了好長一段路,覃卿依舊恍惚。身旁是一路說個不停的蔡公公,似是在替覃卿高興。
“咱就是說,公主您以後的富貴長着呢,比照官家疼惜珠玉公主的勢頭,您以後的榮寵必然不少。”
‘珠玉公主’乃謝琉珠的封号,如珠似玉,官家的寵愛和珍視昭然若揭。
覃卿輕扯了下嘴角,她算哪門子的公主,這平白掉下的富貴,不是人人都能接得住。她尚且不知這後頭有什麼等着她,就說這‘卿和公主’也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官家禦賜,誰能拒絕。
覃卿倏地頓住步子,“蔡公公就送到這裡吧。”
蔡公公‘嗳’了一聲,“那奴婢就送公主到這裡了,公主一路好走!”
覃卿微笑着點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