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卿來到長生殿時,皇後麗妃她們都在,覃卿這邊才被賜座,耳邊傳來一聲通傳。
“燕親王到!”
今兒休沐日,不用上早朝。謝蘭庭一身黑色常服,踱步而來,不像來不及更換,更像是生性散漫。
如此面聖,可謂不敬。
然官家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隻略掃了一眼,擺手賜座。
見人都到齊,官家面露疲憊道,“孤的老七沒了,敬妃也堪堪撿回一命,孤想大赦天下,為他們積攢福報。”
說着,停頓一瞬道,“此前玄機真人算有一卦,為了日後皇嗣,孤決定自明日起去永安寺禮佛,接下來的一個月,朝政由燕王協理,”官家說完,目光掃向一旁的姜皇後,“皇後意下如何?”
“臣妾謹遵聖谕!”姜皇後垂眸道。
謝玺點點頭,目光轉向一旁的謝蘭庭。
見對方坐也沒個正形兒,心下越發放心。先讓他蹦跶幾日,坑已經挖好了,就等着人跳進去,到時候再一舉拿下,也能堵住那些老臣的嘴。
“太子這邊,還要羨安多多費心。”
覃卿低着頭,想不明白官家為何會召她來此,耳邊突然安靜,覃卿擡頭,見衆人都望向她。
“卿和若無他事,明兒随孤一道前往永安寺。”
謝玺早已安排好一切,覃卿點頭應是。
走出長生殿,一起出來的麗妃娘娘出聲喊住覃卿。
“卿和公主,”麗妃顧婉娉婷地上前一步,“還未當面答謝公主,感謝公主上次收留晟兒。”
覃卿搖搖頭,“娘娘客氣了,舉手之勞。”
“公主信佛嗎?”
覃卿不解對方為何會如此問,反問道,“娘娘信佛嗎?”
麗妃笑而不語。
兩人一道走着,又自岔路口分開。覃卿隐約覺得麗妃有話要說,但直到兩人分開,對方都未再提。
覃卿回到寝殿,冬籬一見着她,立刻上前禀報。
“你是說先前沒有一點頭緒,今兒反倒查出些東西?”覃卿不解。
冬籬點頭,“是的,小姐,你還記得劉螢兒嗎?”
冬籬頓了一瞬道,“她也來上京了。”
那人果然是她!
早前在街上看到的背影,原來不是她的錯覺。覃卿當時就覺得詫異,要是劉螢兒來了上京,為何要藏頭露尾?以對方的性子,必然會找到跟前膈應人,還是說她被絆住手腳?
“她現在在哪?”覃卿問道。
冬籬遲疑了一瞬,回道,“之前在一家青樓裡,沒日沒夜的接待客人,染了髒病,現在在郊外一破草房子裡,怕是活不久···”冬籬當時看到對方蜷縮在牆角,滿臉毒瘡,簡直不敢相信那人便是嬌縱跋扈的劉螢兒。
覃卿沒想到對方會是這個結局,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她還什麼都沒做,對方已然快沒命。
真是造化弄人!
覃卿不禁想起從長生殿出來時,謝蘭庭靜落在她身上的一眼,即便此刻想起仍覺得心悸。
會是他做的嗎?
由此還想起一事,兩天前的夜裡,她本已安睡,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聲音很響,似是不把屋内的人喊醒便不罷休。
覃卿讓冬籬去查看,不想那人竟是醉酒後的顧斐。
深更半夜,竟跑來明和殿前耍酒瘋。
覃卿正欲攆人,門外聲響戛然而止。
暗中觀察好一會兒,始終不見動靜傳來。
覃卿就此作罷,但一想到對方敢趁着醉酒前來騷擾,說明早就動了歪心思,怕就怕還會有下次。
覃卿打算天一亮就去禀告官家,卻不想前朝傳來消息,狄國近日在邊關加強兵力,怕是會有所行動。官家連夜派遣副将顧斐前去駐守,務必确保邊關太平。
覃卿覺得這裡邊太湊巧了。
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監視着明和殿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那雙眼睛。
“我用盡手段護着你,不讓他們沾染分毫……你隻能是我的……”
耳邊再度響起謝蘭庭的話。
覃卿覺得心驚的同時,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白狐現身那晚,方宥就在明和殿外,當時不曾注意,如今想來方宥的出現也很可疑。
次日,覃卿随聖駕親臨永安寺,主持攜一衆僧侶前來迎接。
随後,覃卿被帶到後院,她隻是随行,官家并未給她安排任務。覃卿在院子晃悠一圈,路過一竹排小屋時,發現旁邊竟有一條隐秘的小路。
像是通往後山。
覃卿依稀記得後山風光,想着反正閑來無事,前去看看。
此次出行并未帶其他人,隻冬籬一人。不過聖上親臨,永安寺早已被層層包圍,連一隻鳥也飛不進來。
踏上小道兒,一路往裡走。路兩旁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翠綠的枝杆高擎着花朵兒,引來蝴蝶争相盤旋,自有一番野趣。
覃卿停下欣賞好一會兒,接着往裡走。四五月的天已經慢慢回溫,覃卿走着走着,額上生出一層密汗,她拿起帕子揩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