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笑了。
似是一瞬間讀懂對方眼底深意,覃卿站起身道,“為何謝玺會深信不疑?”
“人都有弱點,隻要掌握了他的弱點,便可使他相信。”玄機淡淡道。
就覃卿這些日子的觀察,謝玺并非是一個輕信他人的人,要使這樣的人深信不疑,必不簡單。
“你到底是誰?”
看似聖人面孔,無欲無求,覃卿卻莫名覺得可怕。
她不由後退一步。
起初,覃卿以為眼前人同謝玺狼狽為奸,一丘之貉。後面又發現謝玺根本無法掌控對方。這人看似受制于謝玺,實則主導權在他自己手裡。
那他委身謝玺究竟是為了什麼?
覃卿想不明白。
“别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玄機說完,緩緩閉上眼。
覃卿并不覺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能對她構成什麼威脅,但此人來路不明,身上的氣息神秘又危險,确實令人忌憚。
為了安全起見,覃卿不再靠近。
暗室再度陷入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覃卿隐約察覺頭頂傳來震動,似是來了很多人。
覃卿貼上門扉,聲響在頭頂環繞,持續一陣後,又漸漸消失。
這時,暗室外傳來聲響。
有人來了!
“小姐!你在裡邊嗎?”
是冬籬!
覃卿喜出望外,“冬籬,是我!”
冬籬察覺小姐不見後,急得到處尋找,一戴着面具的男子突然現身,他說小姐被關起來了,冬籬起初不信,但根據對方給出的線索,果然在地底暗牢找到了小姐。
覃卿沒有細問冬籬是怎麼找過來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先離開這裡。
“小姐,先别急。”
見冬籬面露難色,覃卿不由問道,“怎麼了?”
冬籬又将一路看到的異常,一一說來,“永安寺被流民占領了。”
“流民?寺廟的守衛呢?”覃卿皺眉。
冬籬歎口氣,“全被流民殺死了,小姐,我懷疑他們不是普通的流民,”冬籬壓低聲音,眸光掃到一旁的男子。
覃卿順着看過去,“無妨,直說便是。”
冬籬這才和盤托出,“流民全都身手不凡,他們雖衣着破爛,形容髒污,但眼含煞氣,一看就不是普通窮苦百姓。如果我再慢一步,隻怕都無法活着見小姐。”
覃卿聽後,陷入沉默。
她現在想的是,上面不安全,下面遲早也會被發現。
這裡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還有什麼路可以離開這裡?”覃卿呢喃出聲。
玄機将兩人的談話聽在耳中,冬籬提到寺廟因動亂死傷無數時,他不曾有一絲反應,反而覃卿出聲,這才睜開眼道:
“貧道知曉一條密道。”
覃卿扭頭看去,似是在斟酌對方話裡的真假。
不過她很快拿定主意,“冬籬,扶起他,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
覃卿臉色陡然一變。
***
謝蘭庭本欲去城外查看,不想途中遇上暴動。流民蜂擁而上,沖破官兵防線,擠垮了臨時搭建的粥棚,更是不怕死地同官兵打起來。
謝蘭庭察覺到其中異常,立刻召來大理寺卿及禁衛領頭人,“将帶頭暴動的抓起來,另外召集一部分人手立刻随本王走!”
現禁衛統領乃上邶第四屆武狀元出身,此人姓廖,名不凡。人如其名,也頗有些自命不凡在身上。
他确實有幾分習武之人的血性,看不上那些靠着家族蔭佑貪圖享樂的勳貴子弟,也情有可原。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他萬不該挑戰謝蘭庭權威。謝蘭庭可不是酒囊飯袋,十歲便将彎弓使得出神入化,一年一度的武狀元選拔更是因他改變規則。他是不再耍槍弄劍,但不代表他拎不動刀。
謝蘭庭跨步上馬,見底下無人響應,他抖着缰繩調轉馬頭,居高臨下道,“廖不凡何在?”
話落,無人應答。
底下,廖不凡心想,禁軍唯聖命調遣,就算他此刻不應答,謝蘭庭也拿他沒辦法,更何況他手裡捏有聖谕。
謝蘭庭俯身,一把抽出禁軍别在腰間的佩劍。
廖不凡正裝聾作啞,沒想到謝蘭庭會當場發難,直到利刃擱脖子上,他才踏出一步。
謝蘭庭并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劍刃直拍打他的臉,逼得他雙膝跪地,“你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
“徒有一身武力,竟白長了一個腦子。”
廖不凡感到一股無形壓迫,不禁汗流浃背,之前是故意不開口,現在是想開口,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謝蘭庭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接下來就看你這腦袋能否保住……”
說完,扔掉劍,策馬離開。
廖不凡面色蒼白地自地上爬起,謝蘭庭方才的一眼,并不簡單,似是一早就知道什麼,他不再遲疑翻身策馬追去,禁軍緊随其後,一群人呼嘯而去。
太子謝銘自宮裡趕來時,暴亂已被控制,他同駐守的禁衛交待後,便要離去。
天邊暮色将近。
謝銘俯身上馬車,動作一頓,問向身旁的幕僚。
“今夜可有雨?”
幕僚不解,擡頭看向天色,思忖道,“看情形,刮風無雨。”
謝銘點點頭,登上馬車。
獨留幕僚一頭霧水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