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都送過去了嗎?”
冬籬點點頭,“已按照小姐囑咐,往舒府、淮南王府,還有表小姐那處各送去一份貢果。”
謝蘭庭本就是先皇親封的親王,後來又手握攝政大權,他有他自己的府邸,比之原先的王府更顯氣派。
現在的淮南王府也隻有姨母姨父在住,官家未遇難前,曾動過收回淮南王府的念頭,然而,還未等他開口,一場大火後,徹底失去機會。
覃卿有時覺得,這大概也是天意。
自從政見不合的聲音徹底消失後,謝蘭庭在朝堂上的勢力已然穩如泰山,再無人能撼動分毫。
丞相這邊見攀附無望,隻能退而求其次,火速定下姜尚涵的親事。覃卿沒想到的是,與姜尚涵聯姻對象竟是謝瑜。不過後來想想,似乎也隻有他了,畢竟他是個王爺。
當今聖上年幼卻心善,封他為賢王,賜府邸封地。
大勢已去後,謝瑜倒似認命一般,徹底做了個閑散王爺。此番與丞相府的聯姻,覃卿并不覺得他會借機攪弄風雨,反而從他的舉動裡感受到一股退無可退的無奈與心酸。他其實是真的活明白了,又或者謝蘭庭叫他徹底看明白了,有謝蘭庭在的一日,他絕無出頭的一天。
與其勾心鬥角一輩子,不如逍遙自在後半生。
這樣亦有何不可?
隻要他想,謝蘭庭自是不會趕盡殺絕。
被上京城私下熱議的王爺公主大婚一事,最終訂在明年三月初九,一個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的日子。
禮部奉旨承辦大婚事宜,接到旨意的那一瞬,又是激動又是忐忑。攝政王的婚事要是搞砸了,十個腦袋都不夠掉。可若是辦得好,那禮部以後在六部裡的地位怕是要更上一層。
禮部衆人就這麼懷着複雜的心情,開始大婚籌備工作。還沒開始,便卡在了第一關-納采。
禮部的老媒人擰起眉頭提出一點,“這卿和公主之前就是出自淮南府,這納采的話,相當于進自家門,沒個分别,可若是從宮裡走,又不合禮數···”
禮部衆人一拍腦門,天啦,他們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往倫理上來講,這完全是行不通的。
“這可怎麼辦啊?”
“是啊,于禮不合啊!”
“完了,完了,總不能讓史官扣上亂!倫的帽子啊···”
衆人一下子亂了套,七嘴八舌的,也說不出一個能解決問題的法子。
此時,整個戶部大堂亂作一鍋粥,唯角落的案桌上亮起一盞昏黃的燈,安安靜靜的微光正試圖安撫這一室的躁動。
一老者佝偻着背,埋首于案桌,細細地翻閱手中的皇典。目光倏地一定,借着燈光再三确認,皺起的眉頭不由舒展。
他清咳一聲,底下衆人瞬間安靜。
“差人去查查,公主名錄是否還未刻上皇碟?”
衆人聽聞後如夢初醒,立刻有人沖出大堂去落實。
在等消息的間隙,有人忍不住湊上前問道,“綦老,您是不是一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這位老者便是禮部尚書—綦明方。
很顯然,大家都似無頭蒼蠅時,他老人家早已着手尋求法子。
綦明方緩緩擡眸,朝問話之人看去,渾濁的眼底沉澱着睿智。
“遇事不亂,方能決斷!”
那人怔在原地,似是被定住心神。
綦方明雖是對着他,餘光卻涵蓋所有人。
他說着,扶着案桌喘了一口氣,“新帝年幼,爾等輔佐時,切不可像今日這般慌亂浮躁,一定要沉下心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禮部衆官員聽後,羞愧地紛紛低下頭,“臣等以後行事,一定謹遵綦老教誨。”
衆人話落,外邊傳來聲響。
“皇碟上沒有公主名錄!”那人大喊着跑進來。
衆人聽後歡呼雀躍。
綦明方摸着胡須,看着底下歡呼的衆人,不由提醒,“别高興的太早,接下來你們該好好想想,該派誰去作說客,又該從誰下手?”
衆人一聽,瞬間蔫吧。
沒過一會兒,一道聲音自人群中響起。
“我想去試試!”
衆人扭頭看去,那人正怯怯地舉着手,竟是先前朝綦老問話之人。
此人額前留有碎發,遮住了眉峰,其貌不揚,個頭矮小,偏偏眼底的光明亮懾人。
綦明方緩緩勾起嘴角,點頭道,“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