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如意館中客人不算多,燕環便分神盯着步行雲和沈度二人。
步行雲見沈度在食肆中不過一打雜仆役,忍不住蹙眉道:“你離開瀛州後就做些這樣的事,倒浪費了一身武藝。”
沈度毫不在意道:“在這睡得踏實,吃得香,比從前提心掉膽的日子好多了。”
步行雲問:“你爹娘的仇不報了麽,就讓興隆镖局落入宋合武那狗賊手中?”
沈度淡淡道:“并非我不想,隻是赤手空拳的拿什麼同宋合武鬥,總得徐徐圖之。”
“我可以幫你,”步行雲面露急色,“爹爹本就看好你,不然……也不會給我們定下婚約。”
燕環聽到步行雲語出驚人,連忙捂住嘴巴避免自己發出聲響驚動兩人。
“我感激師父對于我的再造之恩,不過恩情并非要以婚約為報,”他接着說,“何況我也沒辦法再履行婚約。”
步行雲生性傲然,于她而言主動說出婚約一事已算纡尊降貴,強烈的自尊感無法讓她繼續懇求。
見她抿着唇一言不發,沈度想着長痛不如短痛,直言道:“我已成婚了,盡管是事從權宜……”
步行雲打斷道:“你不必為了拒絕我這樣說。”
見沈度神情不似作僞,步行雲又想起昨夜她來時依偎在沈度身邊的梁照兒。她冷哼一聲,正欲說些什麼時,恰巧聽見燕環窸窸窣窣的動靜,擡手便甩出一枚飛镖:“誰在偷聽?”
燕環讪笑着從後頭出來,手裡拿着抹布道:“這根柱子有些髒了,我來擦擦。”
沈度用眼神制止了步行雲的動作,拉着她到了外頭。
燕環見二人如此親密,急切地跑到梁照兒身側道:“你還在這做糕點呢,小沈和步女俠已經手拉着手預備雙宿雙飛了!”
梁照兒心下如一陣亂麻,“外頭客人還等着用這碧澗豆兒糕,不好慢怠了,你也到前頭去罷。”
燕環聞言一跺腳,又朝外頭去了,邊走邊道:“皇上不急太監急,我也懶怠管你們了!”
穗穗好奇地湊到燕環身邊,問她發生什麼了。燕環看着天真爛漫的穗穗,摸摸她的頭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穗穗撇了撇嘴,明明她隻比掌櫃的小歲餘,怎得就是小孩了,她不服!
李瘸子見狀并未說些什麼,隻是饒有興緻地在一旁看戲。年輕就是好啊,他想起了他年輕的時候阿爹去替他求娶穗穗娘。那時候民風遠不如現在開放,他跟着阿爹去了老丈人家,隻隔着簾子瞧見了穗穗娘影影綽綽的身影,直到新婚那日之前二人便再未見過了。
他一時想的高興,又喝起酒來。
沈度拉着步行雲到了後門處,又問:“你尋到此處想必費了不少功夫。”
“好在你沿路做了标記,我便跟着标記尋來了,先去了金陵,輾轉幾番才來了揚州。”步行雲答道。
沈度說:“宋合武可有什麼新動靜?”
步行雲将探聽到的消息悉數告知:“他最近時常與一男子秘密往來,會面之時多半在深夜,那男人蒙面且身着鬥篷,看不出身形特征。近來船隻往來頻繁,不過倒不知運的是什麼。”
沈度思忖片刻後,隻道:“我知曉了,你盡早回去,免得讓師父擔憂。”
步行雲見狀挑眉道:“怎得連頓飯也不留我吃,害怕我将你那小娘子吃了不成?”
沈度摸了摸鼻尖,一時語塞不知作何回複。
打烊後,幾人圍坐在一處用晚膳。因着有客人在,今日晚膳比平日裡豐盛不少,足足做了四個冷盤四個熱盤和一道羹湯。梁照兒一直秉持的是心中越是慌亂,面上就越是鎮定。她頗具章法地将衆人安頓好,又笑着提議舉杯慶賀。
步行雲将杯中果酒一飲而盡,這江南果釀果真甜的膩人,和此處的女子一般。她悄悄打量了梁照兒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然風流柔情也是需要一定天賦的。
玉梳昨晚離開的早,并未見到步行雲,今日一來聽此奇聞心中便對她十分好奇。故而玉梳問:“聽燕環講了步娘子勇救何氏女的故事我心中敬佩的緊,也不知後頭如何了?”
燕環亦幫腔道:“是啊,昨夜都沒說完呢,步娘子可答應了要說的。”
步行雲嘴角一抽,什麼步娘子,她還綢娘子呢。她抱拳道:“二位不必客氣,隻喚我行雲便是。”
她繼續道:“後來何氏女得知那書生背信棄義,既未去尋那書生,也未回露筋村。我給了何氏女一貫錢作路費,她上金陵繡坊裡頭去做學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