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梁照兒應承了鮑良疇的邀約後,一旬中便抽出兩三天專去燕來樓跟着鮑良疇處理行會裡頭的雜事和學習經營事宜。
鮑良疇也不藏私,向來都是有問必答的,還明裡暗裡勸說過梁照兒好幾次棄暗投明,抛棄李瘸子改入他的門下做自己的弟子。李瘸子知道後沖到鮑宅去将鮑良疇狠狠地罵了一通,說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雲雲。不過瞧着鮑良疇對此也不惱,反倒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倒讓梁照兒一時間有些看不懂兩人的相處之道。
不過梁照兒倒不害怕這倆便宜師父鬥法。兩人隻管變着法地掏出看門本領來證明跟着他比跟着另一位好上千倍百倍,最終造福的也是好學的自己。
從前的一句俗話,如今梁照兒愈發覺得是至理名言。那話說這世上唯有兩種天賦是隐藏不住的,一是讀書學習的天賦,二便是經商的天賦。不得不說鮑良疇是個實打實的經商天才,不僅如此還長袖善舞,在飯桌上便能平衡各方關系,已然活成了個人精。
跟着老人精,梁照兒也漸漸有了小人精的模樣。
日子如水般劃過,趕在立冬前,梁照兒在如意館中宣布了要将食肆擴建的新消息。
這個想法早就在她腦子裡盤旋已久,要想生意進一步擴大,這是條必經之路。正巧最近入賬頗豐,賬上攢了不少銀子便緊鑼密鼓地謀劃着實施起來。
玉梳作為賬房娘子對錢上的事有着天賦異禀的直覺,敏銳指出問題道:“雖說如今賬面上的錢夠擴建食肆,可若是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來,萬一後頭遇上甚麼事豈非要抓瞎了?”
“‘床頭千貫,不如日進分文’,咱們做生意的活錢比死錢重要。”梁照兒回說。
鮑良疇交給梁照兒經商諸多經驗之中的頭一句便是這句。他說經商便如同修水渠一般,隻有活水才能養育魚蝦,隻要有穩定的進項,空手套白狼也使得。
梁照兒頗覺言之有理。
李瘸子聞言不忿道:“我瞧着你跟那起子奸商越學越歪。”
梁照兒哄道:“當初您是點了頭的,如今可不許反悔。”
“不反悔,有什麼好反悔的?你若能吃上肉,咱們也能跟着喝上湯。”李瘸子一反常态淡然道。
衆人正驚訝于李瘸子這些日子來的變化,李瘸子則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他轉變的如此之快全是為了穗穗。
若李瘸子仍是孤身一人,一條爛命死不足惜,用草席卷着随便往哪一丢就成了,可謂百無禁忌。隻是如今他找回了姑娘,便不能這般肆意妄為了。李瘸子不想讓穗穗傷心,還想多攢些銀子給她置辦個小院兒,若是以後丈夫對她不好了也好有個去處。
他忽然想長命百歲了,想看着他家穗穗綿延子嗣、幸福一生。
燕環罕見地站在玉梳那邊提出了反對意見:“我覺着玉梳所言不無道理,照兒你還是好生再想想罷。”
叫燕環說,如意館如今這樣已夠叫她喜出望外的了。原本她設想着隻要能保住本就成,誰成想如今還能賺上不少,小富即安足矣,何苦再折騰旁的?
如今隻剩穗穗和沈度二人未發表意見。
梁照兒望向穗穗,鼓勵道:“穗穗,你有何看法?”
穗穗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結巴着說:“我……我都聽阿爹和照兒姐的。”
燕環戳着穗穗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你這人怎的沒點骨氣,專聽他兩個的?”
見二比二票平,穗穗反問道:“還有一個人呢,怎麼不問問沈大哥?”
燕環白了穗穗一眼道:“他還用問麽?”
沈度聞言輕笑了一聲,眉目舒展,面靥如冰雪初融。
當初買地的錢燕環出了大頭,故而梁照兒不得不顧及着她的意思。半晌她才總結說:“既然如此,那咱們便想個折中的法子。”
“什麼折中的法子?”鮑良疇聽梁照兒娓娓道來後,饒有興緻地問。
梁照兒忙替他倒了盞茶,奉承說:“行首教的我都記在心裡,您說做生意有時候須得空手套白狼,我便想着此法了。”
鮑良疇内心湧上一陣不詳之感,随即問道:“那白狼呢?”
梁照兒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雙手朝前一送恭維道:“白狼正坐在這兒呢。”
鮑良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