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環近日時常抱着琵琶在大堂的戲台上唱曲兒,望着底下不少用餐的或書生、或商人遞來的癡情目光,她久違地找回了自信地感覺。
沈度和蘭珍在一旁腳都擦出火星子了,瞧見燕環仍在台上悲傷春秋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兩人去找梁照兒理論,還不待梁照兒說什麼,穗珍便指着賬冊道:“這幾日賈老爺訂了三桌席面單獨請了燕環姐去,褚教谕和同僚請客吃飯也請去唱了兩次曲兒。”
沈度見狀又對梁照兒說:“你不說夥計也有尊嚴,你就忍心看着燕環這般出賣自己的色相?”
梁照兒無奈道:“我倒不想她如此,可耐不住她自己非要出賣啊!”
沈度:“……”
蘭珍弱弱地看了一眼氣焰頓時下去的沈度,内心覺得身旁這位老闆娘有點話語權但不多,還是抱緊東家的大腿要緊。
燕環氣鼓鼓地從雅間裡頭出來,嘴裡還嘟囔着“簡直是個木頭”。
玉梳笑着問:“這是怎麼了?”
燕環将琵琶往桌上一擱,不忿道:“還不是那褚陰,簡直是個榆木腦袋!喊我去唱曲兒,竟頭也不擡,和同僚悶頭吃了大半個時辰。”
梁照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來這褚陰和那賈老闆不同,真将燕環當作了背景音樂。
她笑道:“這還不好,總比那些想揩油的強。”
玉梳也說:“是啊,這說明他是真心欣賞你的才,倒不是為了别的花頭。”
燕環覺着她二人說的有理,卻又氣惱褚陰不将她放在眼裡,心情複雜地擺了擺手回後頭去了。
她恰好撞見穗穗捧着一疊衣服往前頭來,裡面是才做好的男女兩款三樣服飾。男款上衣為青色窄袖交領右衽短上衣配黑色腰帶,下衣為一般着白色小口長褲另配黑色束髻小裹巾;女款衣服和男款同色系,長褲改為長裙,另配花色襻膊,挂在脖子後面用來摟起衣袖,方便勞作。整體着裝符合平民“皂白二色”的規制面料則是上好的棉布,中間夾了鴨絨和鵝毛,輕便暖和。
幾人紛紛贊起了穗穗的手藝,針腳細密,剪裁立挺,穿在身上既合身又精神。
穗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們喜歡就好,也算沒白做。”
梁照兒:“你有這手藝到時攢了銀子去開個繡坊也算将手藝發揚光大了。”
這話倒不是奉承,雖說穗穗做的衣服沒有繡花之類的設計,但勝在結實耐穿,便于活動。供王公貴族們穿去宴會祭拜自然不夠看,可對尋常百姓而言已然很好了。
何況這世上總是百姓最多,走大衆實惠路線不愁賺不到銀子。
穗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一向信賴梁照兒,更将她的話奉為圭臬,見她這麼說便開始思考此事的可行性來。
玉松從外頭進來瞧見一群人正将穗穗圍在中間,便好奇地問:“這是在做甚?”
沈度:“穗穗給我們做了衣服,往後都穿這衣服上工。這一兩年,也沒人說給做件衣裳,托了我們穗穗的福,才有新衣裳穿。”
梁照兒睨了他一眼,“你怎麼沒衣服穿,難不成日日光着身子?”
玉松伸手摸了摸那衣服說道:“是好料子。”
玉梳笑嘻嘻地說:“隻有料子好,做衣服的人手藝不好麽?”
穗穗聞言立刻羞澀地背過身去。
關大娘和李瘸子互通了氣,如今穗穗和玉松的事情已算兩家之間約定好了,隻等相互間過了禮成親就算塵埃落定了。
隻是玉松對于此事一直持反對意見,他覺着自己年紀比穗穗長了些,又不是那些讀書考功名的人,恐怕耽誤了穗穗。關大娘心中認準了穗穗這個兒媳婦,又不好逼迫自家兒子,便采用懷柔政策,多支使他到如意樓去和穗穗培養感情。
關大娘同玉梳說:“小年輕嘛,面子上抹不開,多在一處待着慢慢地就有感情了。你這做妹妹的也多幫着說些好話,從沒見誰家妹妹比兄長還先成親的!可得将你阿兄的終身大事解決了。”
玉梳打趣道:“阿娘你怎知道的?”
“作弄到你娘頭上來了,”關大娘紅着臉擰玉梳的耳朵,“我與你阿爹從前就是這般過來的,當初那媒人上門說親,我都沒看中。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他每天往你外爺家門口丢隻野兔或丢隻雞,又常來幫忙和我閑話逗趣,一來二去不就搭上了。”
玉松這遭來帶了個好消息,他和沈度籌辦的武館已經找好了地皮,準備将場館修繕一下後正式開業了。
梁照兒問:“這花銷可不少罷,你們這麼短時間能疇到這麼多錢?”
玉松回道:“幾乎将我大半的積蓄都掏出來還差些。”
“那最後怎麼填上的?”梁照兒又問。
玉松指了指沈度。
沈度頂着梁照兒狐疑的眼神,随口應付了兩句,眼神示意她晚些再說。
等打了烊,衆人皆回屋休息後沈度才摸到梁照兒房間裡。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朝外張望了幾眼,才反手将門合上。
梁照兒笑他:“怎麼搞的跟做賊似的?”
沈度沒好氣道:“還不是為了你。”
明明自己是過了明路在官府備案登記正牌夫君,一天天搞得像來找人私會的情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