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父非要等到梁照兒從後廚出來同他說兩句話才肯走。梁照兒不好意思讓客人在外頭久坐等她，再者也要考慮翻台率，便解了圍裙到前頭來。

褚父一見梁照兒出來，連忙道：“恭賀娘子酒樓重新開業。”

梁照兒回說：“多謝老伯，您太見外了。”

褚父呵呵笑道：“我一聽說此事，便攜吾兒前來捧場，今日這暖爐會當真不錯！”

望着褚父豎起的大拇指，梁照兒露出一個雙藍的笑容。她轉身看向褚陰，又道：“這位便是褚郎君罷？當真是少年英姿。”

褚陰沖梁照兒點了點頭。

三人閑話一陣，梁照兒才親自送他們出了門。

沈度問：“這老伯什麼來頭？”

“上次他來時你湊巧去桑老爺那了，這老伯是個老熟客了，打原先我還在試院門口擺攤時他就來光顧了，”梁照兒笑了笑，“今日這生意簡直好的不得了。”

燕環笑着揉肩膀：“是啊，這一早上累的我手都酸了。”

梁照兒轉頭看向沈度：“你告訴桑老爺如意樓有大包廂了麽？這下他總該來食肆裡頭用飯了。”

衆人聞言皆同時好奇地望向沈度。

沈度攤手說：“我說了，桑老爺不大樂意的樣子，還說他喜歡在家裡吃飯。”

梁照兒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想到這桑老爺還是個宅男。不過她有信心，遲早有一天也能将鍋子送到桑老爺家。

玉梳忍不住居安思危：“鍋子倒瞧不出什麼廚藝功夫來，會不會隻能好幾日，往後便不成了？”

訂購餐具可是開支了一大筆錢，若是連本錢都收不回來，可是讓玉梳這個帳房娘子焦心得不行。

梁照兒胸有成竹道：“不會，我對這鍋子有信心。”

雖然确如玉梳所說，無論哪個時代，火鍋店都沒什麼技術含量，既不需要請大師傅，也不需要研究什麼新菜式，但不少人也懶得在家自己弄。一是要洗鍋，油漬難得清理；二是配菜麻煩，菜品多樣，洗完切完已經沒了想吃的欲望，何況古代又沒地方賣預制菜和半成品。

蕙珍和蘭珍在一旁聽着正式員工們你來我往地讨論着，心中忍不住地豔羨。從前從未聽說過夥計還能給掌櫃的提建議，甚至還能質疑掌櫃的。

她們還記得兩人初來時梁照兒告訴她們的那番話。她說不管在哪行哪業幹活，都跟官員們上朝差不多。夥計們想的不是幹活，而是奉君。誰先拍得領頭的馬屁，哄得掌櫃的開心便有好前途。如意樓不想這般，隻需大家各司其職，有勁一處使就成了。

短短幾句話就讓蕙珍和蘭珍心生向往。

而且如意樓是真教她們本事，幹完了挑水劈柴的活，便能跟着師父學習營生。蕙珍能識字，就跟着玉梳學着看賬本算賬；蘭珍力氣大，性子活泛又愛思考，梁照兒便讓他跟着沈度學習待客。

李瘸子連連點頭，這也算是因材施教了。

蘭珍弱弱舉手示意：“掌櫃的，我有話想說。”

剛說完這句她就有些後悔，自己不過一介學徒，若是大家嘲笑她的蠢念頭可怎麼好？

梁照兒見她有話要說，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蘭珍見狀聲音顫抖着說：“今日不少食客找店裡夥計時都有些遲疑，摸不準究竟哪個是夥計。所以我想……我想要不做些明顯的标記在身上，讓人好辨認些？”

剛一說完，蘭珍便覺得有些腳軟。她鮮少在這麼多人面前表達自己，一時緊張不已。

梁照兒見狀柔聲細語地贊賞了她兩句，又說：“我覺着蘭珍的提議不錯。穗穗的針線活好，要不替咱們裁一套式樣相同的衣服，也好顯出咱們來。”

穗穗見有專屬任務委派給她，心中歡喜得很。她時常覺着如意樓衆人各有所長，隻有她瞧着沒什麼特别之處，正郁悶的緊，可巧有她展示的機會了。

穗穗：“黑色好，顯眼。”

燕環向來喜愛五顔六色，此刻勸說：“光黑色太單調了，像個老太太，還是鮮亮些好。”

兩人忽然就顔色争執起來。

李瘸子在一旁道：“我沒别的要求，就是這衣服得方便活動，不能太臃腫。”

梁照兒拍闆：“裁衣一事全聽穗穗的，要銀子隻管去找玉梳支，别超過五兩銀子就成。”

蕙珍有些吃驚，五兩銀子都夠一家四五口大半年的家用了，竟拿這麼多錢出來給他們做衣服？

梁照兒補充說：“既然做了，就多做一套換洗。”

員工會議結束完畢後，衆人繼續各司其職地工作，梁照兒轉頭又跟李瘸子回了廚房。

梁照兒犯愁道：“外頭倒是有兩個學徒搭把手，廚房裡頭卻露了短。”

今天大半日梁照兒都耗在廚房裡，不僅行會的許多事情耽擱了，還有不少食肆的事也沒處理完。她原本預備約幾個腳店的掌櫃商談酒水分銷一事，不料卻被龐大的客流量絆住了腳。

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