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禦膳房得知帝後共用晚膳,紛紛使出了看家本領,連菜品的賣相都格外好看。
周安琳夾了幾片羊肚,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烤肥狍肉攢盤上,引人垂涎的油花配上恰當的小料,味道一定很好。
“杏甯,你今日是同誰一起出遊啊?”皇後似是不經意地問起。
周安琳手懸在半空中,瞄了眼一聲不吭的父皇。父皇一向秉持“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今日母後怎麼犯了這規矩呢?
“李元堂。”周安琳省去了遇見沈瑜的事情,免得父皇母後瞎操心。
皇後心中有些不虞,又是尚書府的二公子。嫡次子又如何?文不成武不就,這種男子可不能當杏甯的驸馬。
京中傳言她不是不知道,都說李元堂是“混世魔王”,她就這麼一個公主,可不能讓他帶壞了。
皇上也想的差不多,他覺着是時候提點一下戶部尚書了。家中兒郎有出息固然好,若是沒有那個天資也不必一直纏着杏甯啊。那尚書府的嫡長子倒是個有才的,可惜已有婚配。
周安琳不用看父皇母後,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她就是喜歡跟李元堂一起跑馬,那些隻會歌詞詩賦的所謂才子會騎馬嗎?
“杏甯啊,這李元堂做個玩伴即可,你——你是不是心悅他啊?”
什麼?
周安琳嘴裡的湯水原本是溫熱的,如今卻覺得格外燙嘴。什麼心悅?心悅誰,李仲曉?怎麼可能!
“來人,拿條幹淨的帕子來。”皇後見女兒如此慌張,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丫頭這麼慌張,估計是動了真心。
某位被多方揣測的公主殿下隻想喝口湯而已啊!她終于明白為什麼要食不言寝不語了。
晚膳撤下後,周安琳才有機會表明想法:“父皇母後,我真的不喜歡李元堂,他就像是我的親弟弟一樣。”實話實說,要是不把他當弟弟,周安琳有的時候真有些受不了他。
“當真?”皇後與皇上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喜色。
“你說不喜歡元堂,莫不是有其他心儀之人了?”皇上可沒有錯過周安琳語氣中的情緒,“若真有此人,父皇定會為你做主。”
周安琳幾乎一瞬間就回到了前世的那個雨夜裡,明明衣衫已經被雨水淋透了,她還是跪在養心殿前一動不動,如同一旁的石雕。
“煩請公公去禀告父皇,今日杏甯定要求到這張賜婚聖旨。”
“長公主殿下,您……您快些回去吧,皇上不見您。”那小太監生怕周安琳得了風寒,還想着為她撐傘,沒想到被周安琳揮退了。
“你下去吧,沒必要陪我淋雨。”周安琳的睫毛上全是雨珠,眼前也是一片昏昏沉沉,可還是堅持着不肯走。
“您這又是何苦,唉——”
那小太監沒再說些什麼,一個時辰後,内務府大總管來了。
“殿下快快起來,皇上願意見您了。”
周安琳披着黃鹂取來的外衫,一步步走到殿内,又在行禮時險些滑了一跤。
皇帝到底有些不忍,道:“我知曉你心悅沈将軍,可如今邊疆正缺良将,我不會給你們賜婚的。”
驸馬不得入朝為官,這是祖上的規矩,也是防止外戚幹政的辦法。
周安琳為何專挑這個時候求聖旨,皇上心裡明鏡似的,無非是不想情郎上戰場罷了。
“聽話,現在回寝宮,朕就當你沒說過這話。”皇上已然做了讓步,可周安琳還是不死心,如今邊疆大亂,沈瑜一個年輕将領如何能鎮得住場子,少不得同父輩一樣,戰死沙場。
她犯起倔來,皇帝也沒辦法:“你若一意孤行,朕隻能将你下放到封地了,不得回京。”他額間青筋格外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杏甯願去封地!”周安琳絲毫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
“好好好。”皇上被這不孝女氣個半死,奈何君無戲言,捏着鼻子認了,“稍後沈将軍會面聖,願不願意由他全權做主。”
沈瑜到養心殿時,一眼就瞧見了滿身狼狽的周安琳。
“愛卿,長公主想求朕賜婚,你可願意?”
沈瑜愣了下,卻避而不答:“臣知曉邊關戰事吃緊,今天特來向陛下求個旨意,讓臣去邊關殺敵。”
得到皇上的準許後,沈瑜轉身就走。
周安琳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思 ,喚了他好幾聲,聲音越來越尖利:“沈瑜!沈望舒!”
她隻想沈瑜回應一聲,哪怕一句都好。不奢望他答應賜婚,連看她一眼都不能了嗎?
沈瑜的身子微僵,隻覺得空氣有些稀薄,他攥緊手心,似乎在抑制内心的即将噴湧而出的情愫。可邊關的将士等不了,百姓同樣等不了,最後他還是選擇離開,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說來倒也無趣,不過一個癡心錯付的俗套故事罷了。
周安琳斂了斂心神,道:“兒臣并無心悅之人,全憑父皇母後做主。”
皇後嗔了帝王一眼:“怎麼突然這麼嚴肅啊?看給杏甯吓的。”
“母後想為杏甯辦一個百花宴,到時候将适齡男兒請進宮裡,好好相看一番。”
周安琳抿了抿唇,這是要為她招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