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微臣”都搬出來了,看來是真的難辦。周安琳無意為難他,又說了一個在她看來更加簡單的要求:“我要見林修遠。”
自從她落崖醒來之後,從來沒有接觸過外人,即使是去燈會,也有沈一沈二等一幹護衛包圍着,雖然是個很保險的做法,但不符合沈瑜的性格,他不是這種高調的人。
種種事件表明他有所隐瞞,周安琳也不想隻盯着他這一個突破口,林修遠是自己人,周安琳想見他一面,問個明白。
“不可能。”沈瑜的語氣更冷了。
剛剛還是“不行”,現在就成了“不可能”,周安琳不是傻子,能聽出這其中的差别。隻是她沒想到這人氣性這麼大罷了,莫須有的事情惦記這麼久。
“今日我一定要見到林修遠!”這次周安琳沒有輕易放棄,而是撂下一句話直接沖出書房。她的确生氣,但也不至于失了理智,不過是為了激他罷了。
房門被女子怒氣沖沖地打開,門口的侍衛哪裡敢攔周安琳?很快就讓她朝外走出了好幾步。周安琳自然也沒有刻意回頭看,這樣反而明顯。若是他不理會,她大不了就回去找黃鹂,再細細謀劃一番。
然而事實證明,沈瑜就吃這一套,明明就幾步的距離,他還要用上輕功把人抱回來。見到這一幕的侍衛們看得有些牙酸,有些機靈的則是連忙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你放開我,這是以下犯上!”周安琳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沈瑜卻越抱越緊,像是生怕魚跑了的漁民。他的手勁很大,周安琳被勒的難受,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周安琳能感受到身下肌肉的緊繃,沈瑜硬是一聲都沒吭。
“啪”的一聲,房門被沈瑜用腳關上,門外的侍衛才齊齊松了口氣。
周安琳被他穩穩當當地放在凳子上,睜眼時卻隻能看見一片陰影。原來眼前人卻始終沒離開。
“你怎麼還不走?”周安琳不想看他,推了他一把,臉故意偏向另一邊。
“我隻是在想,你到底有沒有心。”沈瑜幫她捋了捋頭發,動作依舊溫柔,周安琳卻能聽出一絲哽咽,“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多看看我。”
這話太卑微了,周安琳聽得有些鼻酸,她抿了抿唇不願作聲,沈瑜也不勉強:“在我這裡住下吧,林修遠護不住你,到時候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嘴上說着大度的話,沈瑜的指尖卻是緊緊嵌入手心裡,手上的疼卻遠遠抵不過心痛。他隻讓步這一次,之後便絕不松手。
“你究竟做了什麼?”周安琳的臉色也肅穆許多。
“殿下不必知道。”
“我應該知道。我是公主啊,真的能像你所期望的這樣稀裡糊塗活下去嗎?我昏睡過去的這幾天裡,會不會有人因我而死?我做不到熟視無睹。”
“沈瑜,我們不能這麼自私。”
“我自私?”沈瑜看着面前這個滿臉是淚的姑娘,聲音低低的,“可我隻想要你好好活着。”
“你待在他身邊,會是他最好的靶子。皇家之中有真情嗎?如果有,那天他為什麼不派人來救你,為什麼隻在意他的寶貝太子!”
沈瑜以為自己能好好說話,可一出口依舊是氣話。
“我知道。”
沈瑜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氣了,直接不理人了。
“可我已經做錯過一件事了,前世我任性不讓你戍邊,如今你竟也鑽起牛角尖來了?”周安琳皺眉,試圖說服沈瑜。她将手放在沈瑜手背上,帶了些安撫意味。
“我不會拿百姓的性命開玩笑,你也不用擔心自己身上的責任。”發洩過後的沈瑜更加冷靜了,他在桌上攤開一張宣紙。可握筆的右手卻遲遲使不上力,空中滴落的墨汁将宣紙染黑了一大片。
周安琳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了他的後半句話。
“長公主已經死了。”
這話如平地一聲驚雷,打了周安琳一個措手不及。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她将這話重複了好幾遍,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