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周安琳還在猶豫要不要認領答卷的時候，楊雄率先嗆聲路塵。

“右相好大的官威啊，今日選拔是隻你一人說了算嗎？”隻見楊雄一腳踩在門檻上，似乎很看不慣對方的專斷。

陸塵的話被人打斷，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看清楚對方的的樣貌時，心裡的不爽就變成了十成十的厭惡。奈何人家背後有攝政王撐腰，即便是陸塵也沒法輕易降罪。他隻得耐着性子發問：“楊大人有何高見？”

楊雄一個粗人，自然是看不懂這些答卷的。可他記性好，粗粗翻過答卷後，便喊出了幾個名字：“李明真、顧華芳、魏珍清、陸明珠……”

他一連報出好幾個名字，無一不是達官顯貴之女。陸塵微微眯起眸子，身旁的幾個考官也開始竊竊私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楊雄是有備而來。

至于目的是籠絡人心還是其他，那就說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楊雄是真傻還是裝傻，居然還在最後補上一句：“正好六個，負責六尚局，省的右相費心了。”

陸塵的雙手早就攥成拳，眼裡似是要冒火，這莽人簡直是欺人太甚！女官選拔之事，哪裡輪得到他指手畫腳？

他佯裝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正好，尚官之位給林安甯吧，這個位置正合适。”

楊雄雙眼一瞪就要揮拳，被楊霖死死拉着。這小白臉什麼意思？讓一個無名小卒掌管六尚局事務？讓王爺知道了，定要責怪他辦事不力。幾名貴女被她壓在底下，定然會心生不滿。

他定了定神，努力模仿着攝政王平時的姿态，将王爺交給他的令牌展示在衆人面前。

“見此令牌如見攝政王，我看誰敢放肆！”

衆人紛紛下跪行禮，楊雄這才滿意。

“王爺有令，命我代為監察女官選拔，右相可還有異議？”

“并無。”陸塵嘴上恭敬，心裡卻恨死楊雄了，他的嫡次女陸明珠也在楊雄的名單裡。他的女兒他自己心裡清楚，平日裡性格跳脫，學識幾乎沒有，絕不适合入宮當女官。攝政王狼子野心，不僅欺壓賢才，還要把他們一家往火坑裡推啊！

“啊——你怎麼了？不要吓我啊！”一聲尖叫打斷了兩人的對峙，陸塵一張臉拉得老長，回過身卻發現——出事的正是自己的寶貝女兒！

“明珠！”陸塵摟住女兒，沖着呆愣在原地的小厮大喊：“還不叫大夫來！”

大夫将陸明珠帶走後，陸塵的情緒都緩和了不少，說出口的話也沒了原先的尖銳。

“攝政王看重明珠，老臣是受寵若驚啊，可惜這孩子沒這福分，載不住這麼大的福氣啊。這空出來的位置，不如就給林安甯吧。”

“右相開明，您決定就好。”楊霖見兄長遲遲不說話，這才代為開口。

楊雄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前面鬧過一會，諒陸塵也不敢安排林安甯任尚官一職了。既然目的達到了，他也願意給對方一個面子。趁早了斷此事，回去交差。

陸塵稍稍思襯片刻，道：“那便任林安甯為尚寝。”

“民女多謝大人。”

雖然周安琳稀裡糊塗當上了尚寝，但該有的禮節沒忘。

當楊霖發現林安甯是早上那輛馬車裡的女子後，也在心裡暗暗咂舌。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得了右相的青眼？右相陸塵是衆多學子的目标，有些狂熱學子甚至為了見他一面不擇手段。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陸塵，果然像傳聞中一樣風度翩翩。

究竟是怎樣的家庭，能教出這般女子呢？

楊雄掰了掰自己的手腕，發現弟弟有些愣神，道：“怎麼，你還是懷疑她？身為女子有這番才學，的确有些不對勁，我還是再查查吧。”

都是娘胎裡生出來的，楊霖覺得林安甯頭腦好也沒什麼奇怪的。可他不敢反駁一向強勢的兄長，隻是乖乖跟在他身後。

直到跟着嬷嬷回到宮裡的居所，周安琳才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今天經曆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直到現在她才嘗到些開心的滋味，雖然沒能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翠柳，但林修遠 估計已經知道了吧。

她相信沈瑜一定能帶着兵馬回來，在此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盡全力保護家人。

淮河以北的岸邊，沈瑜一行人為了方便明日渡河，選擇了一塊平坦的地方湊合一晚。

睡夢裡，不知是誰第一個聞到了燒焦的氣味。

“有人縱火，快追！”

剩下的人則是留下來滅火。

沈瑜拿起架子上的外衫，随手套上打了個結。沒走幾步就見到了縱火的兇手，沈二押着對方，明明已經動彈不得了，卻還是死命咬着沈二，那股狠勁，像是要把沈二的手筋給咬斷。

“怎麼是個稚子？”沈瑜端詳了一會，皺着的眉梢卻沒能完全松開。

“我要死了。”沈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了。一個廢人還能做将軍的小厮嗎？他不無悲觀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