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感謝!”
“雖然說大話很丢人,但鶴公子對我的好,我都會記下。”
蘇時悅再度轉身,直奔容枝桃。
容枝桃是個面容清秀的姑娘,年方二九,合衣躺在堆疊的青石上。她身上的傷勢已然痊愈,蘇時悅靠近時,緩緩睜眼,虛弱地從法陣中坐起。
“我姓蘇,叫蘇時悅,那位是聞公子。”
蘇時悅樂樂呵呵地介紹,
“是他救了你,我隻是個打下手的。”
容枝桃沖蘇時悅感激點頭,看向聞歸鶴時,神色微沉。
她在昏迷期間,雖意識模糊,卻也聽得幾句二人對話,一一分辨。
容枝桃久居世家,練成敏銳探查的本事。她聽得出,那名少年的語氣,絕對不是試探,而是真心想殺她。
她與他無冤無仇,他卻痛下殺手。那副清煦皮囊下,分明是個十足的瘋子。
但他似乎很關照蘇姑娘,蘇姑娘堅定拒絕他的建議後,他便果斷藏起真面目,改行善事。
蘇姑娘看起來被他蒙騙,不知真相,暫時安全。她可以先依附她,保全性命,待入城後,再從瘋子手中救人。
容枝桃眼珠一轉,打定主意,身子一歪,陷進蘇時悅懷裡。以退為進,模樣又怯懦幾分。
“小女子容枝桃,多謝蘇姑娘、聞公子救命之恩。我身受重傷,無力行走,二位丢下我離開吧。”她眸光水靈,肆意示弱。
“不可能。”蘇時悅義正辭嚴,“既然決定相救,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是吧,聞公子?”
聞歸鶴微微颔首,指尖金光一現,符紙翻飛,于空中聚成一葉蓮舟。
“既然行路困難,姑娘不妨上船,我送二位回商隊。”少年輕咳幾聲,黑衣飄然,目若星河。
容枝桃“嗖”一下,從地面站起:“我能走。”
她瑟瑟發抖,望着聞歸鶴,面容惶急,一派我見猶憐之相。定了幾息,倚進蘇時悅懷裡:“啊,好暈。”
蘇時悅滿臉莫名其妙,看看容枝桃,又看看聞歸鶴。
容姑娘,似乎很怕他?
是因為聽到聞歸鶴的試探,誤會了嗎?
“容姑娘,聞公子是好人,隻是言辭苛刻些,不必躲着他。”蘇時悅試圖解釋。
容枝桃不語,隻是一昧地往她身後躲。
這究竟是個什麼事?
蘇時悅有事要與容枝桃商議,不得不暫時擱下緩解二人關系的念頭,替容枝桃攔在聞歸鶴身前,朝他歉意一笑。
“既然容姑娘能自己走,我正好有些事拜托容姑娘,步行回去即可。公子若是等得急,先回去吧。”她扶住容枝桃,朝聞歸鶴道。
少年眸光淡淡掃來:“無妨,我跟着你們便是。”
蘇時悅感激點點頭,扶着容枝桃慢慢走。
她知道容枝桃也是正派角色,沒有壞心,聊天時自然而然放得開。容枝桃與她都是女孩子,又感激蘇時悅,二人很快拉近距離。
兩名少女頭碰頭,竊竊私語,不知不覺聊了一路。
墨池外的車隊處,胖修士正等着他們,見又來一女子,震驚無比,嘴巴張得跟雞蛋似的。
李碩:“容大小姐,這位又是……”
“路邊撿的。”蘇時悅早與容枝桃彼此通氣,商量妥當,“白白嫩嫩的,我很喜歡,打算一并帶去越州城,不行嗎?”
容枝桃弱柳扶風,小鳥依人,縮在她懷裡,連連點頭。
李碩笑容滿面,連連作揖:“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隻不過,眼看再過六七日,商隊就會到達越州城。我等護送大小姐回城,自然要拜會容家。”他豆大眼睛眯起,眼中閃過寒芒,“為避免我等見識短淺,鬧出笑話,有些家族之事,需得詢問大小姐。”
這是疑心大起,想确認她是真是假。可惜,她早已未雨綢缪。蘇時悅握住正牌大小姐的手。
點頭:“你問吧。”
“此前,容家曾與另一家族共同建立宗派……”
“澄潭聞氏。”
“容氏家徽?”
“聖君神格第八相之蓮花。”
“……”
一陣快問快答。
有容枝桃助陣,蘇時悅底氣十足,眼皮子不眨往外報答案,嗆得李碩說不出話,徹底坐實大小姐身份。
蘇時悅:“如何,還有什麼想問的?”
李碩伏低身子:“多謝大小姐賜教,請大小姐入車廂,我等必會日夜兼程,将大小姐送回越州城。”
“你知道就好。”蘇時悅“哼”一聲,揚起下巴,傲然與商隊衆人擦身而過。
她攙扶容枝桃,往車廂内走,滿心希望與她商議入越州城後的事宜,一時間,來不及顧及身後衆生相。
蘇時悅離開後,李碩直起低伏的身子,臉上笑容愈發深重而陰狠。他的手伸進袖口,摩挲玉簡:“貴女鑒定為真,不知仙長,下一步有何吩咐。”
不遠處,少年步履緩慢,眸色陰郁,将李碩一言一行收入眼底。
他不在意地移開目光,目送兩名少女攜手同行,親密無間。
蘇時悅笑顔如花,甜意撩人,與初見她時擺出的模樣如出一轍。
華麗廂門一開一合,新人取代舊人白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