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蝗蟲的數量卻未減半分,翅膀煽動的聲音嗡嗡不絕,吵得人腦仁疼。
大批蝗蟲襲來,裹挾着一股風,嗡嗡聲逼近。
齊雲賀擡手,寬大衣袖遮住葉瑤。
葉瑤面前落下一片陰影,除了幾隻蟲子落到她步履上,其餘蝗蟲都被齊雲賀擋去。
她仰頭望去,隻見齊雲賀側顔,他下颌繃直,似一條直線,面色嚴肅。
“多謝師兄。”葉瑤扯了扯他的衣袖。
“無事。”
“爹!”燕悅瞧見不遠處被蝗蟲纏身的農民,她忙跑了過去,長鞭一揮,便将四周的蝗蟲滅了幹淨。
“燕子,你怎麼回來了?”燕大田擦了擦額角的汗,抖落肩上殘留的蝗蟲屍體,“在大宗門待得怎麼樣?怎麼回來了,沒讓人欺負吧。”
“我沒事,這次是奉命來除蝗妖的。”燕悅見他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身上褐色的布衣也早已被汗浸濕。
黝黑的臉因為捕蟲變得通紅,掌心上還全是泥漬。
“我們燕子也是出息了。”
“你怎麼不在信裡告訴我啊。”燕悅語氣裡帶了幾分埋怨,但瞧見他樣子,湧上心頭的更多是心疼,眼裡逐漸泛起霧水。
“害,這都是小事,莫要擾了你修行才是。”燕大田将雙手在身前擦淨,又擦了擦她的眼角,“再說了,爹不識字,那信都是拜托村頭白先生寫的,可不能讓人家瞧了笑話。”
燕悅知道,這不是小事,田地便是父親的命根,好不容易栽種一年,到頭來卻顆粒無收,來年更是艱難。
辛辛苦苦卻得不到收獲,怎會無事?
她爹自小便寵着他,靠着田地收入,供她學藝。
别人家的孩子十五不到,便嫁做人妻,她一句不願意,她爹也依着她。
村裡嫁不出去的姑娘,都是做些手工活掙錢補貼家用。
可她自兒時見過遊曆到此的修士後,便下了做修士的決心。
她想要去風清宗試試,她爹二話不說就給她掏了路費,獨獨擔心她孤身一人在外受欺負、挨餓受凍。
燕悅吸了吸鼻子,“沒事,女兒這次回來,定要将這作惡的蝗妖除去!”
“對了,這是我師兄師姐,我同他們一起來的。”
“原是燕子的師兄師姐,燕子平時受你們不少照顧吧,這裡都是蝗蟲,我們去屋裡說。”燕大田擦了擦額角的汗,熱情地招呼他們進村。
村中坐落着連片的平房,這片平原散在綴着許多村莊,大多是像這樣的農民。
屋門口堆着捕蟲用的網兜與布袋,隐隐還能瞧見幾隻蝗蟲在褐色布袋上。
院子裡圍了栅欄,裡面圈養着雞鴨,瞧見人靠近,它們一哄聚在一起,堆在角落。
空氣中隐隐可聞家畜糞便的臭味。
“來,奔波了一路,累了吧。”燕大田給他們倒了些涼茶,“忙着滅蟲,沒熱茶了,莫嫌棄。”
“無事,”齊雲賀颔首,雙手接過那瓷碗,“老伯,聽聞有人看見過那蝗妖,您可曾見過?”
“見過,這幾日我們沒日沒夜地滅蟲,好幾日晚上都看見那蝗妖,可大了,得有兩人那般高,因為害怕,這幾日滅蟲的人也越來越少了,說是那蝗妖不僅吃麥子,還吃人!”
“那您怎麼還去?”
“沒辦法啊,能留些麥子是一些。”燕大田歎了口氣。
“看來這蝗妖是夜晚出沒,那我們今晚就行動,爹,您就好好呆在家中,等我們處理就好了。”
燕大田說得沒錯,蝗妖,在百妖錄上也有記載,雖喜麥,但也食人。
對于尋常百姓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師妹,怎麼不見你娘親?”葉瑤端着茶朝四周望去,“不會是還在滅蟲吧,可得叫回來,那蝗妖可是真會吃人的。”
“……我娘親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燕悅沉寂一會,回道。
“!”葉瑤咬了咬下唇,“抱歉,我不知道。”
葉瑤絞盡腦汁回憶。
上一世,齊雲賀與燕悅大婚時她并未參與,也不知道她娘親是否到場,自然也不知道她娘親竟然早就去世了。
她那時在幹什麼來着?
喔,跟在傅玄身後刷好感。
都怪他。
“沒事。”燕悅擺手。
·
是夜,月朗星稀,将麥田照得清晰,入了夜,連蝗蟲都消停幾分。
三人躲在樹後。
葉瑤困得打了個哈欠,瞧見齊雲賀投過來的目光,她忙挺直腰杆,強行打起精神來。
“師妹若是困了,也可以先休息會。”
葉瑤輕輕搖頭,“我沒事。”
她已摸清了刷齊雲賀好感度的方法,那就是好好修煉,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就上次在浮雲島一事來看,好感度一下加了五,這可是個不小的數目。
有一說一,男主不愧是男主,就連加好感度的方法都這麼正能量。
要是傅玄的話,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
所以她可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鍊子,她既然主動要求來,自然也得出幾分力。
葉瑤偏頭朝着燕悅望去,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田野,手掌扶着樹幹,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上一世她一直跟在傅玄身後,其實很少關注齊雲賀和燕悅的事,自然也不知道燕悅的父親原是個普通的農夫。
但她記得,燕悅身世低貧,可以說是個草根女主,這也曾經是拉開她與齊雲賀關系的一道坎。
而她背靠最厲害的宗門,父親還是長老之一……
思及此,葉瑤莫名覺得有幾分心虛,比起燕悅,她好像過得有點太順利了。
她們相争,顯得有幾分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