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宗。
地牢内,不見日光,牢房由鎖靈石制成,一碰上石欄杆,修行之人渾身便會綿軟無力。
自十年前道魔大戰後,這裡就關押了許多當時與魔族勾結的人與妖。
巫馬佑半坐于草榻上,雙手雙腳均纏了鐵鍊,行動時,鐵鍊碰撞,發出铿锵聲響。
四周安靜,大多人被關押了許久,早已沒了嚎叫的力氣,唯有些許腳步聲,是巡邏視察的弟子。
忽地,石門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傳來,巫馬佑順着聲音擡頭望去,指節在鐵鍊上有規律的敲着。
石門緩緩被推開,一下透過日光,刺得他雙眼微眯,他單手擡起遮了遮眼,卻從指縫間瞧見了熟悉的臉龐。
“瀾鳳,怎麼想起來看我了?”他嘴角露出戲谑的笑。
祝瀾鳳冷眼看他,未應他的話,将身後的人扔到他面前,“認識他麼?”
衛奕傑被她一甩,一下跪在地上,痛哼一聲,擡頭便見巫馬佑那張臉。
他臉色變了變,“師姐,我們好歹曾經是同門,你這下手也太狠了,能不能溫柔些。”
“套什麼近乎!”祝瀾鳳踢了踢衛奕傑的後腰,他一下橫倒在地。
“不認識。”巫馬佑眼尾下壓,“怎麼不帶上次那個師弟來見我,你眼光愈發差了。”
“打什麼岔。”祝瀾鳳皺眉,“巫馬佑,我看你還沒搞清楚情況,你是在我風清宗的牢裡,不是部落裡的族長了,要我給你描述一番,你胞弟最近是如何的風光麼?”
巫馬佑與魔族勾結,還險些害得整座浮雲島從空中墜落,簡直是在漠視族民的性命安危,自那日起就失去了民心。
巫馬一族的族長之位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弟弟──巫馬佐身上,巫馬佐雖年紀小,但心地善良,本就受人擁戴,上位之後更加穩重。
他費盡心思與自己的弟弟相争族長之位,最後卻在自己手裡毀于一旦。
祝瀾鳳戳到他痛處,巫馬佑嘴角的笑逐漸消失,抿唇重複,“不認識。”
“嘴硬是麼?”祝瀾鳳皺眉。
“怎麼,瀾鳳要同我用屈打成招那一套麼?那我不如直接承認好了,又要給我定什麼罪,來,我都受着。”他雙手攤開,支在草榻上。
“你。”祝瀾鳳氣急。
葉瑤拉住祝瀾鳳的手臂,朝前邁了一步。
“這個你總認得吧?”她将盛着蠱蟲的竹筐遞到他眼前。
裡面的黑色蟲子,有一對前足,在竹筐壁上來回搓着。
“認識又如何,不過是訓鷹的蝕骨蟲,有何稀奇。”
“那勞煩族長給我解釋解釋,為何這蠱蟲會在人身上,這人,還曾在你浮雲島上待過。”
“蝕骨蟲在浮雲島上,遍地都是,保不齊有人不小心被咬了,若是這也要我負責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族長可别說笑了,欺負我們不懂蠱蟲麼,沒有人操縱,蝕骨蟲可不會輕易進入人的體内。”葉瑤聽出他說謊,她早就從《蠱記》上了解了蝕骨蟲的習性。
“那又如何,巫馬族每個族民都習蠱術,有天賦者孩童時期便會操縱蝕骨蟲,如何就要懷疑這蠱是我下的呢?”巫馬佑身子後仰,靠在石壁上。
“還是說,修士也會血口噴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行。”葉瑤将竹筐收起。
雖巫馬佑的嫌疑最大,但他給的理由正當,她們也無法反駁。
“那這蝕骨蟲的解蠱之法,族長總該知道吧。”
不論如何,把桃桃身上的蠱蟲去除才是當務之急。
“……以艾草蒸汽驅逐,還要引血,能不能活,看造化。”
葉瑤抿唇,垂眸看了眼衛奕傑。
“有人說,曾看見桃桃入衛府,你該如何解釋?”
“……我見她可憐,便讓她在府上打雜,讓她維持生計,我也有錯了?她就在後廚燒燒火,有一天突然就不見了,我還沒說什麼呢。”衛奕傑轉了轉眼珠子,回道。
“師妹,傅玄莫名其妙抓我就算了,你不能不講理吧,我爹還在醫館躺着呢,我總得回去照顧他吧。”
兩人嘴裡的話,半真半假,無奈的是,她們隻有猜測,并無确切證據。
她們走出牢房,石門合上之際,裡面傳來戲谑聲,“瀾鳳,他那瘦小身闆,可不比我能滿足你。”
祝瀾鳳嘴角抽了抽,她當時是怎麼看上這個男人的,好好在倌樓裡花錢買歡心不好麼。
再說了,嗯……司子潤身材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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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衛奕傑彎腰拍去衣擺灰塵、大搖大擺下山的背影,葉瑤歎了聲氣。
不管怎麼說,至少她們知道了解決蝕骨蟲的辦法,雖然這解法風險高,但總得一試,她們很快将解法告知了溫欣竹。
“蠱蟲受不了艾草蒸氣,便會争先恐後找地方鑽,引血,便給了它們出口。”溫醫修颔首。
她利落劃開桃桃的手腕,血珠争先恐後冒出,落入瓷碗中。
葉瑤在桃桃四周點燃艾草,以蒸氣環繞她。
那蠱蟲果然争先恐後地從手腕的豁口湧出,混着蟲子的血液,發着黑,全都掉在瓷碗裡,數量之多,密密麻麻,看得葉瑤起雞皮疙瘩。
桃桃逐漸皺眉,唇色發白,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
葉瑤握住她另一隻手,以靈力灌注,補充她氣血。
趴在桃桃身側的長耳兔動了動耳朵,一下躍到她胸脯上,竟在她丹田處以微弱的妖力護她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桃桃的雙眼終于漸漸睜開,映入眼簾的是幾雙關切的眼,還有一隻毛茸茸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