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她心底有說不上來的郁悶,後來長大了,她才懂得,那叫野心,是野心被壓下的郁悶。
不出所料地,兄長順利接過了父親肩上的擔子,帶着他們與魔族惡鬥,他一步步将鲛人族的版圖擴大,除了流無海,還逼近無想山,鲛人族出現了百年難遇的興盛,甚至能夠與魔族相抗衡。
她嫉妒兄長能得到衆人所望與欣賞,但同時發自心底地佩服與敬畏。
因為水無極,先是她的兄長,再是鲛人族王。
兄長會摸着她的頭安慰她,“修煉累了,便休息,停下來或許會别有一番收獲心得。”
兄長會聽她的少女心事,在她情緒上頭時,替她把關男人好壞,會皺眉幫她趕走心懷鬼胎的男人。
兄長在她闖禍時,替她背鍋,為她善後,笑着擦去她的眼淚,說“沒事,天塌下來,有哥哥頂着。”
父親的愛是座一高一低的天平,在他傾向兄長時,兄長的愛自然而然地流到了她身上。
她覺得自己的嫉妒像是陰暗角落裡見不得光的鼠物,分明兄長對自己那般好。
她會故意惹禍,等兄長給自己兜底,看他操心生氣的樣子,又感到後悔。
她時常覺得,人真是一種矛盾的生物,鲛人也是。
這種若有若無的愧疚在兄長暴斃而亡後被放到最大。
她走過這片海底宮殿的每一個角落,都能回憶起兄長的好,或是在後花園推她蕩秋千,或是從岸上替她帶些小玩意……
沒了兄長坐鎮,魔族又攻打上來,鲛軍死傷慘重,鲛人族又逐漸沒落,甚至連些蝦兵蟹将也敢來犯。
她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兄長打下來的功績,一步步失去。
兄長分明在說謊,當天塌下來時,他卻早已不在了。
她無法接受,或許是愧疚,驅使她反擊,她要代替兄長,重新帶領鲛人族回到巅峰時期,做兄長會做的事,守護兄長想要守護的東西。
可父王卻讓她先在族中挑選合适的夫婿,她不解,挑中水懷玺是因為他是兄長的至交,她也不想浪費時間在挑選上面。
她以為這樣就能拿到海神珠,可在昏禮前一天,她才知道,海神珠,是要交到水懷玺手中的。
她憋着一口氣,在昏禮上完全爆發,傷了水懷玺,囚禁了父王。
她苦練多年,終于在兄長死後第二十年,趕上了他的巅峰。
如今隻要有海神珠的助力,重新壯大鲛人族,根本不是問題。
她萬萬沒想到,也想不通,隻是覺得,父王不信她。
不信她一個女子,能夠頂起鲛人族這片天。
若是兄長在,他一定會鼓勵她的。
水光丞咳嗽幾聲,總算平息下來,他擡眼瞥見殿外,密密麻麻的人頭緊挨在一起,說明門外的守衛更加森嚴了。
他淺淺歎了口氣,海神珠唯有陽性體質方能繼承,鲛人族上千年來,就從未有過女子繼承海神珠的曆史。
女子繼承海神珠,後果嚴重,恐傷及性命。
可不知從何時起,他們之間的交流變得如此困難,那個兒時還會拉着他褲腳喊爹爹的小女孩,如今與他,三言兩語之間便會争吵起來。
自她成年起,他好像很久沒同她好好說過話了,甚至沒有一個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