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冰涼的紅酒潑了蘇涸一身,包廂中頓時一靜,沙發上的一衆看客臉色精彩紛呈。
有人頗為好奇,鄭三在光洲的上層圈裡靠色膽出名,觊觎嘉萊地産蘇家這位模樣一等的長子已久,但這人有賊心沒賊膽,一直礙于蘇家勢大不敢出手。
今天又是怎麼敢拿酒潑人的?
“怎麼樣?”
鄭三醉意濃重,語氣中滿是輕蔑與得意,他放下酒杯,大着舌頭問:“現在想好了嗎?”
蘇涸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應該是某個會所的包間,擡手抹掉臉上的潮濕,冰涼的酒液順着脖頸滑進衣領,又叫空調的冷風一激,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舔了舔嘴唇,真情實感苦得一撇嘴:“有點苦,年份不好。”
鄭三一拍桌子,帶着點口音罵道:“誰問你酒怎麼樣了!少在這裡裝傻擺譜,穿這麼騷,天生就是給人幹的料!我現在還願意拿錢同你睡,你待會要跪着謝我。”
蘇涸被驚得一哆嗦,他揪了揪身上濕哒哒的緞面白襯衫,陷入了困惑……
明明剛睡下不久,第二天還要起來上班,怎麼一睜眼就到這來了?
難道是在做夢?
他看向鏡面中的反光,白晃晃的臉蛋在昏暗暧昧的燈光底下亮得晃眼。
還是他的臉沒錯,但又有細微的差别。
這張臉實在漂亮得太直白了,眉目深濃唇珠圓潤,五官柔而俏,就因為這張臉,周圍的人都覺得他被惦記得不虧。
“房間我都準備好了,是你自己去還是我找人幫你?”
鄭三上下掃了掃蘇涸那把細腰,見他不說話,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幾個黑衣手下動作利索地上前來拉人,蘇涸條件反射往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盯着他們。
眼見着鄭三是真要動手,有人趕忙拉了他一把,勸道:“好了老三,他到底也是嘉萊的大兒子,将來要掌權的,得罪了嘉萊的蘇董……”
“蘇董?”鄭三嗤笑一聲,接下來的話卻如平地驚雷。
“蘇董正忙着給親生兒子接風洗塵,哪顧得上這個冒牌貨,你們還不知道吧?他現在就是一棄子!”
鄭三笑得一臉得意,衆人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蘇涸居然并非蘇家親生,那一個棄子是生是死往後都不關蘇家的事,看來這位蘇小少爺今日怕是難逃了!
處在暴風中心的人卻開始走神,這左一個蘇家,又一個光洲,這耳熟的台詞,這狗血的劇情……
蘇涸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他睡前正在看的那本狗血商戰小說嗎?!
記憶慢慢回籠。
原來他睡夢中心髒傳來劇痛其實是猝死前兆,而他在嗝屁之後穿進了這本書裡!
商戰文往往情節類似無出其右,這本書中卻有個與蘇涸同名同姓的炮灰惡毒男配——
自小嬌生慣養長大的豪門少爺,性格跋扈不讨喜,被小白臉男友揭穿假少爺身份後,男配就被趕出豪門,瞬間從衆人追捧到受盡奚落。
極大的落差導緻男配徹底黑化,投奔了書中有權有勢的反派boss,被派去卧底到男主身邊,兢兢業業給男主使絆子,成為男主奪權路上的絆腳石,被男主發現後,吊起來打斷手腳一把大火死得悄聲無息。
眼前這段劇情,正是改變原主人生的轉折點。
他出于信任将身份告訴男友,卻被這個渣男捅到了和原主有舊仇的鄭三手裡,鄭三便再也無所顧忌,不僅強.暴了原主還砸斷了他一隻手。
蘇涸平靜地閉了閉眼睛,要死……
按照一般套路,他應該就此覺醒,拳打渣男腳踢無良豪門,又争又搶過上爽文人生。
但蘇涸一個整日宅在出租屋寫稿的孤家寡人,上沒有老下沒有小,日子淡得像白開水。
人生宗旨就是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就原主這一眼望到頭的人生,還有掙紮的必要嗎?
看蘇涸對他的挑釁沒有半點反應,鄭三很不滿意,油膩的眼神上下刮着蘇涸,越是這樣,就越想要看他崩潰的樣子。
鄭三笑道:“你他娘的從前就沒少跟我擺譜吊臉子,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叫聲爸爸聽聽,我好好疼你啊!”
話音剛落,一旁沙發上坐着的男人便附和道:“叫吧,讓鄭總高興高興。”
蘇涸看過去。
說話的男人西裝革履帶着銀邊眼睛,看上去溫潤有理,可嘴角一抹嘲諷般的笑暴露了他助纣為虐的本意。
這位大概就是原主的小白臉男友,林競。
二人一唱一和助纣為虐,蘇涸成了衆矢之的。
他眨了眨眼,木木地說:“我親爸十幾年前就死了,破産跳樓沒的,鄭總最近股票一直跌,口頭上占小便宜會吃大虧的。”
“操,你他媽咒我呢?”
鄭三頓時火了,他随手摸起了桌上的酒瓶,哐一聲砸在桌上,巨大的聲響讓衆人一驚。
蘇涸跟着眉頭一跳,原主被酒瓶砸斷的右手該不會……
就是用的這個酒瓶吧!
嘶,以後死不死先不說,這聽起來怪疼得,還是有必要掙紮一下的!
他餘光瞥見林競,瞬間想起什麼,趕忙開口道:“鄭總不是一直在查,你們公司的招标信息是誰洩露的嗎?為什麼不懷疑一下你的新合作對象?”
這話一出,林競的臉色明顯變了。
他最清楚蘇涸嘴裡的合作對象指的就是他,眨眼間,林競身上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場徹底消失,盯着蘇涸的眼神稱得上陰狠。
鄭三還沒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問:“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們在書裡就是這樣破産的啊!
蘇涸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林競先一步出聲截了話頭:“阿涸!你又想編什麼瞎話騙人?”
他轉身看過去,林競已經起身,死皺着眉頭大步繞過矮桌就要朝他過來,人高馬大比蘇涸壯了一圈,氣勢活像是來吃人的。
蘇涸哪會乖乖等着被捂嘴,抱頭就往房間各個角落亂竄,一路躲一路喊。
“我不會騙人!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公司,看看是不是有一家叫林科的投資公司,在收購你們散落的股份,這家公司背後的法人就是林競!”
這場鬧劇越來越邪門。
鄭三的酒徹底醒了,他将信将疑打電話給助理求證。
林競已經顧不上蘇涸,就要去攔鄭三。
包廂裡的其他人哪還有看戲玩樂的心思,都紛紛找借口離開,害怕惹上一身騷。
蘇涸捂着耳朵縮在角落,小心髒砰砰直跳,像隻縮成一團努力保護自己的倉鼠。
他看着鄭三不知又聽到什麼驚天消息,臉色突變破口大罵起來,摔了手機和林競當面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