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蘇涸舉着手裡的文件夾,朝着聲音的來源慢慢挪動。
拐過一排貨架,眼前出現一個單獨的隔間,聲音的制造者擡起頭來,冷冷地瞥向突然出現的闖入者。
蘇涸被這樣的眼神一盯,居然松了口氣,緩緩把文件夾放下來。
還好是個人,雖然見到他可能也不必見到那些奇怪的東西好多少。
蘇涸往前走了兩步,語帶關心:“盛先生,需要幫忙嗎?”
倉庫昏暗的燈光攏在盛矜與臉上,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線。
他随意坐在一個紙箱子上,手裡正抱着一個機械物件,似乎是在嘗試修複,但由于右手受傷使不上力氣,一個人悶不吭聲跟這東西較勁。
盛矜與隻是瞥了他一眼,根本沒搭理,又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好吧。”蘇涸小聲回答了自己,沒做停留,幹脆轉身繼續去找東西。
一個人突然變成兩個人。
蘇涸聽着斷斷續續的敲打聲,心裡莫名感到了安定。
他很快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借倉庫的剪子拆開快遞箱,發現裡面放着一座水晶獎杯和獲獎證書。
蘇涸蹲在地上,把獎杯舉高對着燈光,光線穿過晶體投射在地面上,呈現出星星的形狀,他轉動獎杯,星星随之動起來,像是灑了一地流動的星河。
他笑了笑,抱着東西往回走,敲打聲不厭其煩地響着,蘇涸已經走出了很遠。
想了想,還是退了回來。
蘇涸站到盛矜與邊上,沒有再問他需不需要幫忙,隻是說:“可以往旁邊靠一靠嗎,我也想坐下。”
盛矜與頭也不擡:“這麼大地方,你非要坐這?”
“那蹲着也行。”蘇涸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就自顧自在盛矜與身側蹲下來,手扒在膝蓋上,探頭探腦像是很好奇的樣子。
盛矜與手上的是個類似汽車發動機的物件,不過看大小估摸是模型車的發動機,隻有半截小臂那麼大。
他盯着看的入迷,沒有發現盛矜與此刻也在看他,盛矜與眼睛微眯,瞥着這個十分自來熟的人,眼神裡裹着冷光,但卻隻看得見蘇涸的發頂。
他的眼神攻擊半點也沒有影響到作用對象。
蘇涸隻是乖乖看着,也沒有下一步動作,盛矜與懶得不再給他眼神,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次事故讓他的右下臂骨折加肌肉挫傷,碎掉的前擋風玻璃紮穿手心傷到了筋骨,導緻盛矜與現在不僅胳膊使不上勁,手指的精準度也受到影響。
盡管他在極力避免手指動作帶來的誤差,依舊十次有九次都要對偏位置。
盛矜與額頭已經沁了層薄汗,心底竄起一股無名的火。
因為蘇涸正很專注地看着他……手裡的東西,好像特别感興趣。
半晌,盛矜與面無表情地擡頭:“你很閑?”
蘇涸實誠地點了點頭:“嗯,我都沒有事情做。”
盛矜與一下氣笑了。
他嘴角很輕的翹一下,弧度幾乎叫人察覺不到,但卻明确地帶着冷意:“盛宗瀾這錢确實讓你拿得太容易了,去收藏室把所有模型擦幹淨,擦不完不準吃飯。”
他說的毫不客氣,任誰都能聽出這是在有意為難。
盛矜與現在隻想把人打發走,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見那雙眼睛。
“好的。”
蘇涸沒有一句怨言,立刻照做起身,繞過他身後去推開了收藏室的門。
盛矜與在此時将餘光掃過來。
他的收藏室裡究竟有多少東西他很清楚,也明确地知道他剛剛下達的任務有多麼強人所難,因為負責打掃這裡的傭人曾在背後悄悄罵他有錢燒的,很不幸被他聽到了。
他隻是想看看,蘇涸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才會徹底忍不住撕破臉。
蘇涸眼神掃過諾大的空間,被眼前整整四面牆的擺件驚得眼睛都看直了。
不由發出一聲驚歎,語氣帶了點豔羨:“好多賽車模型,很漂亮,我聽說很多比賽也會獎勵模型,會根據車手駕駛的賽車進行定制,裡面有盛先生開過的車型嗎?”
他左瞧瞧又看看,對于賽車,下筆之前隻能隔着屏幕觸摸這些能震蕩出聲浪和激情的物件,蘇涸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去現場看一場比賽。
然而“嘭!”一聲。
他沒能等到模型主人的回話,就聽到了一聲并不溫柔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