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去而複返時,天已經全黑透了,原本回來的路上還隻是飄了些雨絲,這會兒雨珠穿成串密密匝匝順着風砸下來。
出租車進不去小榭園的園區,蘇涸隻好下車步行。
最急的那一陣,他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景觀亭裡躲雨,雨勢越來越大,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
他怕再不回去就要被關在門外睡花園,索性一頭紮進雨裡小跑起來。
A區7棟。
蘇涸走之前特地熟記了一下路線,不過夜深雨大,還是費了些功夫才找到。
蘇涸站在院門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上身的襯衫布料本就單薄,此刻盡數貼在身上,露出若隐若現的細痩腰肢。
院門上的安保系統跳出人臉識别,畫面中的蘇涸瓷白的臉蛋蹭上的污漬尤為明顯,頭發亂糟糟得,衣服也蹭上了斑斑點點的污漬。
蘇涸揪起衣領聞了聞,被熏得眉頭微皺。
就因為這身味道,他在市場門口連着打了好幾輛出租都被拒載了。
蘇涸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盛矜與在不在家,如果看見他這副亂七八糟的樣子,這棟别墅的門他還進不進得去了?
S037給蘇涸開了院門,他路過花園,瞧見被雨水砸得直點頭的薔薇簇,忽然身前閃過一大片白光,刺眼的車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趕忙閃身把路讓開。
一輛蘇涸沒見過的車,嚴絲合縫靠在門廳台階邊緣,前排下來幾個人,方特助撐着傘下車繞到後排打開車門。
盛矜與西裝革履身上珠光寶氣,被前呼後擁着進入門廳,一點雨絲都沒有沾到。
就在蘇涸以為,他會直接忽略自己進門時,盛矜與腳步一頓,眼神輕飄飄地瞥過來。
蘇涸被雨滴砸得睜不開眼睛,他小跑兩步邁上門廳的台階,盛矜與就這麼上下打量他兩眼,眉頭就皺起來,眼神裡透着嫌棄。
“你跟我請假,就是去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蘇涸這副樣子确實看着凄慘,臉頰邊不斷下落的水珠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眼尾和鼻頭都紅紅的,簡直像是哭過一般,就連方特助看向他的眼神也帶着些意外。
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還好雨水沖刷掉了身上大部分的污漬,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麼髒了。
不然他覺得盛矜與會直接把他丢出去……
“發生了一點事,我沒有買到新魚缸。”
蘇涸垂頭站着,他腳下的地面上已經彙聚起一小灘水漬,他看向盛矜與難為情地問:“可不可以讓我再多借用幾天?”
“我為什麼要答應?”盛矜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蘇涸還真就想了想,有什麼理由足夠充分,于是說:“反正它暫時放着也沒有用是不是,那閑着多浪費。”
“誰告訴你,裡面沒有養東西了?”
盛矜與神色淡淡,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蘇涸眼睛一下瞪大了,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養了什麼他看不見的東西嗎!
他好奇地追問:“是養了什麼呢?透明的鳗魚嗎?還是水母呢?會不會被小金魚吃掉?怪不得我都看不到,還以為是空的……”
盛矜與随口一說,見他居然真的開始琢磨了,不禁感到一絲荒謬。
他擡腳進了門,徒留蘇涸在原地愣了一會。
這到底是讓進還是不讓進?
直到聲音從屋内傳出來:“愣着幹什麼,你想睡在外面?”
他這才跺了跺腳,甩掉身上的水,跟着進了門。
蘇涸直接沖進浴室,打了好幾遍浴液,擡起胳膊聞了聞,确認隻剩浴液的香氣才走肯罷休。
他攏着睡衣出來,經過客廳時,發現盛矜與還沒有休息。
餐廳旁的吧台處隻開了幾盞氛圍燈,盛矜與端着水杯倒水,餘光瞥見穿着睡衣剛從仙霧缭繞的浴室出來的蘇涸。
對方也遠遠看着他,似有話想說的樣子。
那雙眼睛很亮,總有種訴說感,頭發微卷,半濕的狀态乖順的趴在額頭兩側,估摸是天生帶了卷,整張臉被水汽熏得紅紅的,仿佛一顆飽滿光滑的果凍,臉頰上卻橫着一道打破美好的血口,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
一個在雨天晚歸的人,把自己淋成了落湯雞,帶着一身狼狽和略顯低落的表情。
怎麼看都像是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無論是情傷還是别的什麼,這都是盛矜與第一次接觸到蘇涸不為人知的一面,他确實有些好奇。
不過就蘇涸那一副絮絮叨叨說起來沒完的樣子,真要聽他傾訴豈不是要到後半夜去?
倒也不是不可……
“嘭”一聲!
蘇涸拿毛巾擦着頭發就進了房間,愣是沒再往他這裡看一眼。
盛矜與:……
他轉身啪一下把杯子放下,頭也不回地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