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突然傳來茶盞碎裂聲,朱祁钰的蟒紋皂靴在青磚上碾過瓷片:
“皇兄,臣弟倒想見識這位女中宋慈。”
杭府此刻正籠罩在詭異的平靜中。杭令薇跪在魏氏跟前,看着母親将符水混入湯藥:
“薇兒乖,這是龍虎山張天師親賜的安神散。”她忽然抓住魏氏顫抖的手:
“娘,我不是瘋症,隻是……隻是知曉未來之事。”窗外的杭昱正偷聽,聞言吓得撞翻廊下藥罐。
瓦剌南侵、土木驚變、奪門複辟......這些詞句伴着瓷片碎裂聲紮進杭昱耳中。老千戶猛然推門,飛魚服上的金線在暮色中森冷如刃:
“薇兒不可胡說,你可知妄議天機當淩遲!”
杭令薇被反鎖在藏書閣,看着父兄将《武備志》殘卷投入火盆。她突然扯斷頸間玉墜砸向多寶閣,暗門轟然洞開——這是她觀察月餘發現的機關,内藏太祖手書的《火器圖說》全本。
“父親怕的不是禁術,是怕我窺見宣德八年神機營屠村的真相吧?”火光在她眼中扭曲成血色,
“那年野豬突襲春狩,根本是試射新火器的遮掩!”杭昱的繡春刀哐當墜地,魏氏手中佛珠散落如淚。
這場風波終以杭令薇"病愈"告終。當她在祠堂重抄《女誡》時,朱祁钰的密信正躺在杭敬的箭囊夾層。郕王蒼勁的筆迹力透紙背:
"聞卿妹通曉星象,可願觀紫微垣異動?"她将信紙湊近燭火,看着"土木"二字在焦痕中顯現,突然咬破指尖在《女誡》扉頁寫下現代公式——□□的最佳配比。窗外飄來于謙與杭昱的私語:
"你這女兒……倒像當年劉伯溫窺破天機。"
不日,杭令薇被"恩準"參與家族祭祀。當她将改良的指南針獻為祭器時,羅盤指針突然瘋狂旋轉——底層暗格藏着磁鐵礦粉繪制的《九邊布防圖》。朱祁鎮賜的"蕙質蘭心"匾額擡進府門時,她正對着銅鏡練習屈膝禮,鏡中忽然閃過史書記載的畫面:
正統十四年七月十六,五十萬大軍出居庸關,王振鎏金頭盔上的紅纓如血旗招展。
一場本不該降下的大雪掩蓋了所有秘密。杭令薇在守歲宴上"失手"打翻酒盞,葡萄釀潑濕的《年夜菜單》背面,是她用醋汁寫的“天命“二字。
她腕間的暹羅進貢來的香珠突然繃斷,沉香木珠滾落石階——像極了未來四散潰逃的明軍。此刻宮牆外的瓦剌使團正清點貢品,蒙兀兒彎刀與杭府新制的指南針躺在同一口樟木箱中,曆史的長河在這裡打了個兇險的漩渦。
既然如此,我為何不重新書寫史書?
一切又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