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很擔心安白的安全,對方畢竟是接近頂級的高等雌蟲,行為狡猾且心懷莫測。他不允許安白單獨面見優蘭,甚至不敢貿然讓安白動用精神探測的能力。
優蘭的精神核心,似乎蘊含着強烈的攻擊性。
若強行侵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損兵折将必然無疑。
安白此時已經理清心思。
洛洛說的沒錯,優蘭的确是個具備攻擊性的、危險的存在。美納達家主難以管制他,才将他送往療養院秘密監禁,即使如此也不能遏止他的“犯罪”。
而且,即便真的從優蘭口中逼問出什麼,美納達家族也會因為難以接受醜聞外傳,而極力為優蘭辯護吧。外界的禁锢根本無法起到保障作用。
唯一能與美納達家主達成協議,并獲得對優蘭全權管控的方式,大概就是那個辦法了。
安白征得遠在星外的大家主同意,召集了家族會議,商讨強制匹配優蘭的想法。按理說,美納達家族名位煊赫,很難接受自家成員屈居雌侍之位。然而對家是連王室都要敬讓三分的萊西洛雅氏,便另當别論了。雌君出自地位相當的德文氏,足以令其心服口服。
更何況,萊西洛雅氏的繼承人要親自書面求娶一個家族的問題雌蟲。
最大的問題是,如何确保對優蘭的管控和家庭成員的安全。
他們依照家規,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翌日,安白将書面申請提交給雄委會。
這件事引起了雄委會内部的重視,他們重新翻閱了塵封已久的舊章程。
雄蟲的強制匹配對應的是——
雌君之位。
王國的科技樹點得實在奇怪。飛速發展的科技不僅得益于優秀基因的流傳和教育的進步,還應歸功于古文明遺迹提供的巨量信息。
大量考古翻譯人才的湧現,使得科技發展産生斷層式的進步,制度和觀念反而步伐落後,緩慢地行進。王國為順應進步浪潮,也為穩住自身統治、與新興勢力達成平衡,自發地調整了權力結構。
君主制日漸衰微,平民勢力走向政治舞台,然而貴族由于掌握壟斷性的資源,仍然保持強勢地位。他們照樣擁有豐厚的财産、備受尊敬的地位,然而不像在舊時代那樣,絕對地淩駕于法律之上。
新的法律制度和規章誕生,然而在遽變的社會當中,它們就像初出茅廬的年輕管家,揣着進步的思想和新潮的方法,凝滞于古舊框架的拘束之中,在老管家的經驗告誡和主人翁的革新需求夾擊之下瘋狂周旋搖擺。
它必須積累大量的事例完成變革。
然而。
萊西洛雅和德文兩家收到雄委會通知時,都異常震驚。
誰也沒想到,雄蟲的強制匹配,啟動了婚姻條例的隐藏條款:
A.雄蟲強制求娶雌蟲,須許以雌君之位;
B.強制匹配的對象,必須是擁有相同的或更低的精神等級的異性;
C.求娶對象是貴族雌蟲的,申請一經提出,未經對方家族允許不得撤回。
這項條款完全照搬舊王國的條文,至今為止無蟲注意并提出意見。它幾乎湮滅在大衆的視線當中,因為基本不會有雄蟲通過書面申請強制求娶一個雌蟲。
然而如今……
連美納達家族都收到了這道申請文件。
匹配系統裡的雌君信息發生了重大變化,優蘭·美納達強行擠過德文,強制匹配的優先權讓他徹底占據了懸于半空的雌君之位。
封君儀式已經準備過半。
雌君的身份還沒有正式在家族登記。
安白的家長不得不星夜趕回,與德文家族商議此事。
美納達家族的回應是明确的:事關家族顔面,絕不撤回。
現在隻能由德文氏做出讓步。
馮威萬分抱歉,并對德文家主表示可以随時悔婚,絕不讓希佩爾屈居雌侍之位。
另一方面,他又緻書立法委員會,強烈要求盡快修改舊時代殘餘法規。立法委員會隻能表示:收到建議,等待商榷。
實則遙遙無期。
德文氏眼瞅着婚禮馬上進行,籌劃即将齊備,對方又誠意懇懇,總歸不忍割舍姻緣。重要的是,希佩爾的暴動期也不遠了。已經談婚論嫁的雌蟲,短期内再要找到同等級的雄蟲并不容易。
選擇權最終落到了希佩爾的身上。
宋英和他說起時,還有些不忍:雖然安白是我的朋友,但是……也未必非他不可。德文家的蟲不至于去做雌侍。
話雖這麼說,比萊西洛雅氏更合适的聯姻對象卻是沒有的。這不僅關乎王國許諾的利益,抑或萊西洛雅氏後代的血脈傳承。他們更重視頂級精神力帶來的治愈和潤澤,希望希佩爾能夠不受暴動困擾、安度餘生。
希佩爾卻看得開。
雖然他早為成為雌君做好準備,也在潛意識中認為非己莫屬,但也知道凡事皆有例外。如今事情已經發生,縱然有轉圜餘地,對他而言也沒有必要。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德文氏的這一代,就是為了聯姻而生的。他已為此拖了兩年,再拖下去也不值當。那位雄蟲,雖然素未謀面,但是并不讨厭。雌君是優蘭,也不算辱沒他。
“你們不必為我顧慮,婚禮既已準備,便進行到底吧。不過是……将封君禮的儀式,改為立侍。我是堂堂大家公子,想來那位雄子也不會虧待了我。”
希佩爾都這麼說了,封君典禮自然将如期進行,不同的是,他将與優蘭·美納達在同一日入門。
美納達家為此抓緊籌備婚嫁事宜,而安白要準備的東西也變得更多了。
他足不旋踵,暗中恨道:可惡的婚姻條例!可惡的優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