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行和姜楠走了,騎車傻樂呵的周知道,也被他娘黃毓秀扭着耳朵,拎回了家。就這,傻小子還哼歌兒呢,他哥昨天就跟他說,讓他今兒騎車,果然說到做到!
“小行,你别太慣着知道。自行車這麼金貴的東西,哪能讓他這麼造。”
瞧,這就是自行車的魅力,黃毓秀雖然嘴上這麼說,那眼角眉梢可都帶着笑呢。周知行也是個會做人的,寄住在别人家,他不一定對這個大伯娘多好,但一定會對堂弟好。這不是,效果很明顯,大伯娘那是滿意得很呢。
身後,劉老太和方阿婆幾人還在掰扯呢。劉老太鬧這麼兇,也是怕方阿婆讓他們賠錢,畢竟方阿婆的腿真的腫了。她年紀那麼大,身上不可能沒毛病,去了醫院可能就要大出血,她才不幹呢。反正小地質臉也被打紅了,她就撺掇小地質哭鬧,誰怕誰?
方阿婆婆媳見沒人幫,也就偃旗息鼓了,畢竟啊,去了醫院,還不定怎麼樣呢。小孩子身上的毛病說不清楚的,他要是一直嚷着頭疼,醫生還能不檢查?這七七八八下來,他們家可吃不消。
大家都不鬧騰了,一号院終于安靜下來。樓上,姜滿城死亡凝視未來女婿,被陳金花好說歹說勸住了。
相比于姜滿城,陳金花可是很滿意周知行的。她本來就崇拜英雄,周知行能在戰場上立功,首先人品就好,再次身手肯定也不錯,不然不能立功。雖然如今受傷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陳金花覺得周知行起碼身手上是能保護她閨女的。
她閨女看着比她聰明,但有時候也會沖動啊。像是上次捉奸,有刀呢,就敢往前沖,這要是沒個人看着,她能放心?周知行就不一樣了,他肯定能幫她看住閨女的。
她将自己琢磨的一一說給姜滿城聽,等見到上樓來吃飯的姜楠,姜滿城到底是沒再說女婿的小話。
另一邊,方南山心裡憋着氣,他就不明白了,他奶有閑心去傳一個女娃的謠言,怎麼不用點心思在他的親事上。如今他家能把握住的,也就是成美娟了,他奶跟他媽真是主次都拎不清楚的。不過他曆來的人設就是溫柔孝順懂事,心裡再氣,面上卻始終是那副關心的模樣,他心疼地說:“奶,咱真不去醫院嗎?你的腿不用看看?”
“不用,那小娃也就四歲大,能有多少勁兒?我就是想訛點兒錢,誰知被劉大丫那老貨識破了。”方阿婆一臉晦氣,想起這兩天孫子交代的事,說道,“南山你放心,明兒我就跟你媽去供銷社溜達溜達,看看能不能幫幫成美娟那丫頭。你這麼好,她鐵定能死心塌地嫁到咱們家。”
孫巧蓮也覺得這幾天婆婆這事兒辦得不地道,不過到底是長輩,她不好說什麼,見婆婆開始賣好,也附和着說了起來:“對,讓那丫頭看看,咱家人都是通情達理的,她肯定願意。”
方南山露出笑模樣,一家人這才吃起午飯。
睡過午覺,姜楠神清氣爽地去上班,當然,在樓下再次遇見周知行,以及幾個圍着周知行搭讪的老大媽,周知行依舊一副深情模樣兒,那眼神兒都能滴出水兒來,左一句“我家小楠”,右一句“一見鐘情”,把想挖牆腳的幾個人聽得臉都綠了。
姜楠嘴角抽了抽,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去開了車子。周知行緊随其後,等兩人出了一号院,姜楠警告他道:“你給我老實點兒。”
周知行冤枉:“我這是謀定而後動,是為了打消大家挖牆腳的心,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呢。你也不想戴綠帽子吧?”
姜楠不理這個人來瘋,騎上車子就走。周知行嘿嘿笑了兩聲,害羞了,絕對是害羞了。
他彎下腰,大長腿使勁兒镫了兩下自行車,追上姜楠後,這才從兜裡掏出一個蘋果,晃了晃,笑着說:“接好了,我中午都沒舍得吃,特意留給你的,接着。”
姜楠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松開一隻手接住,等看到是蘋果,她有些驚訝:“你怎麼沒吃?”
這年頭,蘋果可不是經常能買到的。要知道,紅富士可是日本雜交出來的,六六年才引入華夏,如今是六七年,姜楠就見過那麼一次賣紅富士的。周知行給她的是國光蘋果,不過也很難得就是了。
“我不愛吃這些,你拿去吃吧。”周知行臉上挂着痞痞的笑。
姜楠自然知道這是托詞,也沒再說拒絕的話,一個蘋果而已,她又不是還不起,她笑着說:“謝謝了。”
她将蘋果放進車籃裡,兩人在樹蔭斑駁的午後,迎風騎着車,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
到達派出所後,照例迎來衆人暧昧的調侃。不過兩人臉皮厚,可都沒當一回事呢。
下午案子不多,一起筒子樓丢失蜂窩煤案,一起玻璃鋼小區丢失鐵鍋案,都是小事兒,可是姜楠卻覺得不對,回派出所的路上,她有些不确定地問:“我怎麼覺得路上的人多了?是我的錯覺嗎?”
“就是多了。”關順推着自行車,為姜楠解釋,“嗐,這不是最近油田發現了好幾處大油井,這消息靈通的人可不少,都想問問油田會不會再招工。這不,親戚套親戚的,很多人家都找過來了,人自然就多了。”
“就是,我鄰居家就來了兩方親戚呢,都打兩天地鋪了還不走,我鄰居都快愁死了。”鄒立推了推眼鏡兒附和道。
“怪不得。”姜楠恍然大悟,“人多事情就多,以後咱們可有的忙了。”
“閉嘴。”
“閉嘴。”
溫強和鄒立抱頭,啊啊怪叫,“小楠啊,可不能這麼說話的。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那我說,希望以後都清閑得不得了......”周知行調侃。
“啊啊啊”
溫強和鄒立叫得更加大聲了,兩人停下來,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偵查大神什麼都沒聽見,偵查大神什麼都沒聽見......”
“好了,你倆就别作怪了。”關順騎上自行車,潇灑地擺擺手,“回去了。”
也許真是姜楠烏鴉嘴,第二天他們組又處理了幾次偷盜案,丢的東西五花八門,價值都不大,但是卻又是生活裡不可或缺的。還有一個公廁偷窺案呢,雖然當事人沒看清是誰,報案的時候偷窺狂魔也早跑沒影兒了,但也夠惡心人的。大爺大媽們拉着姜楠的手,氣憤地聲讨了偷窺狂一個小時呢。
其實筒子樓裡都有廁所,對筒子樓來說,蓋不蓋公廁也不打緊。可誰讓油田家屬院大呢,而且也不都是筒子樓,還有像是玻璃鋼小區這樣的平房,所以每個小區也都蓋了公廁。這樣大爺大媽下樓唠嗑兒,也不用再吭哧吭哧爬樓上廁所了。
兩人從大爺大媽們的包圍中逃出生天,一臉生無可戀地回到家屬院。剛到樓下,就被曹老太通知:“晚上七點半,樓下開會啊。”
姜楠點點頭,這兩天偷盜案盛行,聽說總部巡邏的時候,還發現有在廠子周圍踩點兒的呢。油田讓大家提高警惕也是正常。
果然,等吃過晚飯,大家搬着小闆凳兒坐下來開會時,曹老太開口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這兩天大家應該也聽說了,因為最近來油田探親的人員增加,給油田的治安工作帶來了不小的挑戰。這幾天,二号院兒發生了一起丢蜂窩煤的事,玻璃鋼小區那裡又丢了鐵鍋,還有丢爐子的,今天竟然還有趴廁所偷窺的,真是防不勝防。因為派出所巡邏人員有限,不可能每個地方都能照顧到,所以油田居委會的意思有三個。”
她伸出三根手指,繼續說:“一是讓大家盡量勸親戚回去,招工的事兒還沒影兒呢,住在這裡也沒用。二是都照看好自家的财物,這丢了可是很難再找回來的。大家想啊,都是過來住的親戚,他們偷了東西,天南海北的一跑,警察同志去哪兒抓人啊。最後就是上公廁的時候都先前後左右看清楚了,别讓賊人得了逞。”
曹老太總結:“總之一句話,大家最近做事都小心。人多眼雜,東西丢了,就算找回來了,也有一段時間的空擋,你總是借别人的也不好啊,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小楠,你這警察,怎麼連趴廁所偷窺的都抓不到,怎麼當警察的?”這是嫉妒姜楠當了警察的裘老太。她也常在樓下唠嗑,天天去小區的公廁呢,可不就最關心這個,也隻聽到了這個嘛。至于蜂窩煤鐵鍋啥的,最多晚上挪進家裡嘛,反正有兒媳婦幹活,她才不操心。
不過不等姜楠開口,曹老太就發話了。開玩笑,她孫子也是警察呢,這句話可是能捎帶上她孫子的,她必須為孫子出頭。她孫子這都要做上門女婿了,她再不幫着點兒,還不得被欺負死。嗚嗚嗚,心疼。
曹老太内心戲一堆,其實也就不到一秒的時間,她掐着腰大聲道:“徐大妮,你胡攪蠻纏是吧,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不是警察抓不到趴廁所的,是他們到的時候,那家夥早就跑沒影兒了,幾個老太太都沒看清楚是誰,警察去哪兒抓,抓誰?你以為那麼容易呢。真是,聽不懂人話的蠢貨。”
“那還不是抓不到。”裘老太低聲嘟囔,“這以後上公廁都不安生了。”
角落裡,老程頭的眼神閃了閃。不過他一直沒什麼存在感,也沒人看到。
有人擔心趴廁所的狂魔,也有人為财物發愁。
“那蜂窩煤,家家都在走廊裡堆着,難道還能搬到家裡去?”
也有人為那個丢鍋的感到好奇:“這咋能把鍋都丢了?做完飯不收起來的嘛?”
“那保不齊是小媳婦兒做事馬虎,忘記了嘛。”
“有可能。”
當婆婆的都表示兒媳婦還是得管着,不然做事兒就是沒有她們老太太靠譜。兒媳婦們有志一同地低頭撇嘴,這年頭,做人兒媳婦難啊。
曹老太拍拍手,再次開口道:“靜一靜。我話還沒說完呢,油田知道最近大家熱衷于抓賊做好事兒,可任何事都不能逞強哈,有些賊身上是有武器的,可不是一兩個大小夥子就能對付的。隋家小子,還有盛家小子,你們可别不聽勸。”
這也是姜楠當警察的後遺症之一了。像是王自力兄弟倆都能盯着可疑人員,樓裡沒工作的小夥子們就更跟打了雞血一樣了。可誰讓他們運氣不好呢,這麼多天都沒發現什麼可疑人員,白白溜達了好幾天。
見被點到名兒的小夥子們沒鬧妖兒反駁,曹老太繼續開口:“另外,為了大家的财物安全,樓裡決定晚上把樓道的鐵門拉上,十點關門落鎖,六點開門哈,十點之前二樓及以上的住戶都得回家。”
“啊,這麼早啊。曹大媽,你這不能改到十一點?”林兵叫嚷。他的輩分着實有點兒怪,他今年二十六,要說比姜楠大一輩兒也行,可他爸結婚早,才四十四,跟曹老太、裘老太這些人差着歲數呢,所以啊,這林兵就胡亂叫着,一會兒曹大媽,一會兒曹奶奶的,看他心情。他家人少,又沒個女人往來交際的,大家也就不跟他計較這些。
“你個大小夥子,十點了不回來想幹啥?要是十一點,還讓不讓我老太太睡覺了?”
“那我關門?”林兵試探着說。
“那可不行。”劉老太嚷嚷開了,她可信不過林兵,誰知道他會不會忘了,“曹大姐是樓長,我們信得過,就十點,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是。”
少數服從多數,林兵撇撇嘴,隻能作罷。
“那夜班回來的人咋辦?”裘老太想到兒子裘向東經常在井上值班,說不得哪天晚上就回來了,她問:“能不能不落鎖?這鐵門開拉都有動靜,要是真有小偷,大家也能聽到。”
有人不同意,這不落鎖,跟平時有啥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