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将趙安祈要過來,唐雲婉心中有些不喜,卻沒表現出來。
罷了,把趙安瑜嫁出去後,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還不是任由她拿捏。
唐雲婉簡單交代幾句後,帶着趙明瑄匆匆離開,看樣子是直奔議事殿去了。
“阿姐,你不會真的要把我送給那個女人吧。”趙安祈小嘴向下一撇就要哭。
“怎麼可能,阿姐是那樣的人嗎?”趙安瑜笑道。
趙安祈小大人般長舒一口氣,放心道:“那就好,我就知道阿姐疼我,剛才那個女人眼神好吓人,兩眼放光,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趙安瑜被逗得直樂,伸出手捏趙安祈軟乎乎的小臉蛋:“誰讓我們阿祈太乖了,誰都想來搶。”
奶嬷嬷看着姐弟倆玩鬧,心思卻滿是愁緒,這才過上一天好日子,難道真的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受苦?
趙安瑜心思敏感,很快注意到奶嬷嬷的沉默。
“嬷嬷,怎麼了?”趙安瑜問,趙安祈也噔噔爬下床跑到奶嬷嬷腿邊一把抱住大腿仰頭看,五官靈動,一雙大眼睛水晶晶,長且卷翹的睫毛撲閃着。
多麼惹人疼愛的孩子啊。
奶嬷嬷一把将趙安祈抱在懷裡,目光投向已經走下床的趙安瑜:“真的非去不可嗎?先皇後若是還在,定是舍不得。”
趙安瑜踱步到一老一小面前,迎接兩人等待回答的目光:“是,如今後宮已經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若是繼續待下去,隻會任由唐雲婉和趙明瑄母女拿捏,阿耶主要心力還是在前朝,即便他有心保護,也做不到沒有纰漏的時候,與其我們每時每刻提心吊膽後宮的明槍暗箭,不如以退為進,先休養生息,壯大自己。”
奶嬷嬷知道,她說得句句在理,隻是心疼。
“我懂你的意思,可外界的磨難遠比不上人心的算計。”趙安瑜伸出雙臂擁抱兩人:“我知道此途兇險非常,我非去不可。”
晴空萬裡,微風和煦。
護城河外紅妝十裡,趙安瑜一襲鳳冠霞帔,頭頂珠冠鑲嵌滿珍珠瑪瑙玉石,正中鑲嵌一顆赤紅鴿血寶石,延伸至兩側用尺寸稍小紅寶石描繪出牡丹花開的形狀。
每個寶石下方都墜着珠鍊,将她驚為天人的美貌遮掩起來。
身上的紅裙用金線刺繡,兩隻鳳凰引頸長鳴,周圍喜鵲等寓意吉祥如意的鳥百鳥朝鳳。
仔細一看,上面同上點綴着各色寶石。
趙琮瑛眼角含淚,托着她的雙手再三叮囑。
百姓們都遠遠圍着看皇帝嫁女,這還是本朝第一位出嫁的公主。
琉璃蓮花燈順着護城河面流動,倒映出點點浮金,數以千計的孔明燈下系着彩縧,上面寫下對公主的美好祝願。
奶嬷嬷牽着同樣打扮得如同神仙童子的九皇子,站在趙安瑜身後,向天下最尊貴的掌權者行叩拜禮儀。
他們有世界上最親近的血緣關系,卻也擺脫不了臣子的身份。
趙安瑜如今被封為長樂公主,賜封地遼東郡,食邑三千戶。
長樂,真是諷刺,若不是她用計逃出冷宮,可能如今趙琮瑛連她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更遑論長樂未央。
唐雲婉母女立在一旁,嘴角撐起假笑,偏要裝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那日在議政殿,趙安瑜答應遠嫁和親,但有一個要求,此行要帶上趙安祈。
皇子不在父親身邊養育,前朝從未有之,趙琮瑛知道他們姐弟情深,但還是想勸說她留下趙安祈,并且過繼給唐雲婉教養。
見趙安瑜态度堅定,他左右思量,還是頂住前朝後宮的壓力,讓她帶着幼弟一并前往遼東。
唐雲婉起初見她事事應好,外表纖細柔弱,以為可以輕易在手中拿捏。
沒想到算錯了趙安瑜這個狼崽子背刺她一刀,此時臉上自然沒什麼笑意。
一路上走走停停,鮮少出宮的趙安祈十分跳脫,每到館驿的時候,都要拉着奶嬷嬷出去逛一圈。
“阿姐,阿姐,你看!”趙安祈路上坐不住,叫停了馬車,一路小跑到她的馬車裡,拉着她掀開簾子,指着天空一路南飛的大雁贊歎。
大雁時而變“人”時而變“一”。
趙安瑜把人抱在自己懷裡,姐弟倆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哇出聲。
大雁化成小黑點消失在天際,她們才收回目光。
她捏一塊桃粉酥遞到趙安祈嘴邊,忽然馬車一震,原本到嘴邊的桃粉酥擦過,落在毯子上,滾了幾番跳出馬車外,被碾進塵土裡。
趙安瑜左手扶住阿弟的肩膀,右手拽緊馬車的側橫梁,與此同時外面響起混亂的男子粗犷叫喊聲。
随之而來的是刀劍相抵的冷鋒身後,她心裡一緊,要将不知所措的趙安祈護在身後。
懷中的小男子漢卻不肯,他搖搖頭張開雙臂,“阿姐,我已經長大了,我要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