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腳腕子跟個饅頭似的,打仗都不用帶幹糧了。”文瀾邊走邊念叨。
趙安瑜聽見他的口音,什麼旖旎心思都沒了,剛開始還能将嘴抿成一條線,勉強憋住笑。
偏文瀾話一句接着一句,她後來根本就忍不住,索性躲在對方胸口悶悶地笑出了聲。
剛到客舍門口,就撞見從裡面走出來的趙安祈和錢嬷嬷。
趙安祈手裡攥着一捧不知從何處得來的花,金黃色的花瓣擁簇成團,前後搖擺輕顫,空氣中飄過一縷淡淡的清香。
“阿姐!姐夫!”小小的人一見到趙安瑜,雙眼明亮有神,右手高高擡起揮舞着,隻為讓她看到手中的禮物。
向前跑了兩步,目光投向趙安瑜的高高腫起的腳踝,臉色突變,不禁驚呼:“阿姐是崴腳了嗎?快進來!”
根本不用文瀾開口,一把将手中的花塞進錢嬷嬷手中,邊高喊一聲,“我去找冰袋!”邊朝外飛奔,瞬息沒了人影。
錢嬷嬷也慌了神,一手攥着那捧花,一手拿靠枕來墊腳和後腰,跟着忙前忙後,眼中滿滿都是焦急和擔心。
文瀾的動作盡管足夠小心翼翼,還是免不了傳來陣陣疼痛。
趙安瑜能忍着不哼唧出聲,白嫩的小臉卻忍不住皺成包子。
錢嬷嬷反應更是誇張,趙安瑜本人沒覺着怎麼,她卻雙眼通紅,空出來的右手不停地抹眼淚,自責道,“哎呦我的天老爺,殿下可受苦了,疼别忍着,我在這呢。”
趙安瑜上次見她這樣,還是八歲時,她正皮實的時候,有一次心情不好,她就偷摸獨自去馬場騎馬,可是一向溫順的小馬駒那天脾氣出奇的暴躁。
她從馬背上被甩下來,摔得好幾天不省人事,胳膊脫臼了,錢嬷嬷和阿娘也是這樣,給她換完了藥,總要哭上一回。
趙安瑜小腿搭在文瀾的大腿上,許是錯覺,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衣物表面溫度好像在逐漸升高。
可她悄悄擡眼瞥文瀾,對方正一本正經地低頭檢查,看不出來什麼異常。
隻是耳尖有點泛紅,然後在她的注視下,越來越紅,幾乎要滴出血。
“冰來了。”趙安祈大步流星跨進門,手提一袋冰晃了晃,發出丁零當啷的清脆聲響。
文瀾輕咳一聲,接過冰,嘗試性觸碰了兩下,待到她适應後,才讓冰袋表面裹住整片紅腫。
真是冰火兩重天,難捱呀。
趙安瑜坐不住,看着紅腫消退不少,就想把腿抽回來。
卻不曾想被文瀾迅速按住,“再等會兒,稍微忍耐一下,馬上就好了。”
跟哄小孩差不多。
無聊。
趙安瑜眼睛滴溜來回亂轉,東看看西看看,目光落到錢嬷嬷手中的花上,便出聲,“嬷嬷,我想看看安祈送我的花。”
難得寒冬臘月還能找出這樣一簇鮮花來。
隻是枝幹剛才被錢嬷嬷捏得緊了,滲出些許綠色汁液,看起來有點打蔫。“這花你們是從何處找來的?”
“徐姐姐家有個小花房,裡面種了一些冬季也能開的花,正好這兩天花開了,我就向她讨要了一束。”
“想着阿姐看到花心情就會變好,心情好了病也就好得快。”
他模樣讨喜,說話更讨喜,兩句話就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
趙安祈和趙安瑜不同,他的五官更像阿娘多一些,尤其是那雙眸,似是浸過水,澄澈又明亮。
這些日趙安瑜囑咐錢嬷嬷多照看些他的膳食,争取将以前缺失的營養都補回來。
這下不僅嬰兒肥回來了,就連頭發一眼望去,也是烏黑油亮如錦緞。
她忍不住上手捏一把臉頰邊的肉,手感跟捏糯米團子一樣讓人上瘾。
于是一發不可收拾,幹脆兩隻手一起來。
趙安祈的臉頰被阿姐扯向兩邊,又擠在一起,隻能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好了,這次崴腳并不嚴重,現在可以下來走走。”文瀾松開她的腿,用眼神示意走兩步。
趙安瑜試探地踩在地面,除了剛接觸時還有點疼,走路完全不影響。
她把花交到錢嬷嬷手上,摸了摸趙安祈頭頂,“嬷嬷,你幫我找個花瓶把包起來吧,一會我們回去别凍着了。”
錢嬷嬷明白,是要她帶趙安祈離開,好把空間留給兩人談私事。“是。”
趙安祈牽着錢嬷嬷的手,向她告退,“阿姐我先去做功課,一會用膳再來找你。”
一老一小離開後,趙安瑜從錢袋裡翻出一個銅制鑰匙。
鑰匙尾端镂空處系着紅繩,紅繩編織成結,下墜一枚指甲大小的暖玉玉佩。
她伸手向前送了送,“給。”見文瀾不接,直接拽過他的手,塞進手心裡。
文瀾打量着鑰匙有些懵,“這是什麼?”
“雲姨給我的零花錢,今年的糧草和冬衣還沒置備齊全呢吧,希望能解你的急。”趙安瑜猶豫一秒,緊接着說,“就算是上次你幫我的報酬。”
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
這老些天相處,沒看上他呗!
文瀾惱羞成怒,養家糊口是他的事,哪有用娘家貼補的道理。
出去打聽一圈,除了地痞混子,誰家要是說爺們花媳婦兒私房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給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