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帶着趙安瑜來到她所說的打鐵鋪子,剛一進門就拿出東家查賬的氣勢,向門口正淬火的學徒問,“你家掌櫃呢?”
燒得正紅的鐵條被夾進水裡冷卻,發出一陣急促的呲呲聲,接着拿出來放在案台上,鐵錘一揮舞火花四濺。
光着膀子渾身是汗的學徒頭也沒擡,斜睨一眼,看是兩個小丫頭片子,就不想搭理,一看就不是啥大買賣,看兩眼新奇會得了。
“你家掌櫃,你師父這會在店裡嗎?”念念以為學徒打鐵太專注,沒聽見她說話,便走近幾步到案台旁,重新問了一遍。
學徒依舊沒搭理他,心裡祈禱着趕緊走,别耽誤他打工。
念念退回趙安瑜身邊,摸着下巴得出一個結論——這人是個聾啞人。
瞧瞧他們少将軍,多心善,招工的時候還照顧殘疾人嘞。
趙安瑜粗略打量了一眼屋内牆壁上展示的鐵器,除了農耕用品和膳房用品之外,的确也有刀槍劍戟,斧钺鈎叉,而且看起來比一般的鋪子裡的東西品質好上不少。
說明這裡可以滿足她打造匕首的需求,等掌櫃回來後,再來一趟也無妨。
趙安瑜帶着念念轉身準備打道回府,卻見又來了一位客人,十個手指帶了八個金戒指,衣着光鮮大腹便便,神情倨傲目中無人。
身前身後兩排共十二人開路,另有四個轎夫擡着看起來随時要四分五裂的步辇。
别的倒是沒什麼,隻是那人身邊有一青衣文士吸引了趙安瑜的注意。
青衣文士面容秀雅神情冷淡,手持折扇,身穿雅青色暗紋團花圓領袍,腰束同色寬邊錦帶,下墜一塊質地極佳的墨玉,步伐沉穩輕快,應該是個練家子。
感知到趙安瑜打量的視線,青衣文士冷冷擡眸,第一時間鎖定視線的來源,卻有些驚詫。
隻是兩個年歲不大的姑娘,站在左側的姑娘稍微高些,眉宇間是久居高位的淡然,一身寶石藍鶴紋雲錦襦裙,外披月白刻絲毛領大氅,應當是主人家。
而她身旁藕荷色菱格忍冬襦裙,外罩湘色毛領披風的姑娘,目光清澈單純,應當是貼身婢女之類。
确認兩人沒有任何威脅後,他很快收回目光繼續神遊。
“王員外,您怎麼親自來了。”被念念斷定是聾啞人的學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向步辇上的人谄媚。
念念不樂意了,這不是擺明了區别對待嘛,胸口湧起怒火就要上去理論,“你怎麼回事,沒看見是我們先來的嗎?”
學徒瞟她一眼,翻了個白眼,“那你想怎麼着啊,大姐?”順勢恭維了一下王員外,“王員外一次訂貨的量你這輩子都訂不起。”
“你!”念念氣得雙眼冒火,擡手就要打人。
但是被趙安瑜攔了下來。
“夫人?”念念不解的看向她。
“算了,我們走吧。”趙安瑜不想多生事端。
念念雖然心有不憤,卻也隻能聽從,眉毛擰成一團,怒目圓睜,雙手緊握成拳,右腳不甘心地狠狠踩一下地面,仿佛那是學徒的臉。
這家鐵器品質雖好,卻不是最好,隻是将将到及格線,隻适合前期練習用,熟練以後她自然要天下遍尋最好的一塊材料來打造防身武器。
更何況她的身份若是提前被王家人認出來,反倒有些麻煩。
學徒卻以為王員外的身份真的哄住了她,膽小怕事才忍氣離開,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二位慢走不送~”
趙安瑜手牽着念念從步辇旁經過時,一直在上面看戲的王員外突然開口:“慢着,我與小娘子有緣,今日小娘子的花銷,我全包了。”
話音剛落,六名身穿灰褐色布襖的家丁就将趙安瑜和念念圍了起來。
趙安瑜擡眸,與似笑非笑的王員外視線對上,對方招呼下辇,優哉遊哉走到她面前。
王員外剛才遠遠的就被趙安瑜的臉給吸引住了,如今湊近了看,更是覺得驚為天人。
他後院美人不少,竟沒一個能與之平分秋色。
趙安瑜看着王員外向她伸出手,就要摸上她的臉,眸光冰冷至極點,怒極反笑。
王員外被她的笑容晃了神,也跟着笑了起來,堆起一團油膩肥肉。
“退後!”青衣文士似乎察覺到什麼,手中折扇長眼睛似的極速飛來,“铛”的一聲,打偏從趙安瑜袖□□出的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