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了解。”王硯知打斷蘇寒清的話,擡頭看向陸扶搖,“妾身五歲便讀《詩》六歲熟讀《春秋》十歲便始作文章。娘娘若不信,可出題試我。”
“瞧瞧,這般銳氣,倒與本宮年少時有幾分相似。”聽到王硯知那略有冒犯的話語,陸扶搖并沒有生氣,反倒是打趣了起來。
見到陸扶搖并沒有生氣的意思,王硯知挺起了胸膛,像是一隻驕傲的雉雀。
“真可愛啊。”看着這般銳氣的少年,陸扶搖笑得钗環亂顫,敲出了好聽的叮當聲。
“你這姑娘真是靈巧。”陸扶搖話鋒一轉,“你可知,本宮為何要找你?”
“還請娘娘為妾身解惑。”王硯知聽着陸扶搖的誇贊,嘴角也不有揚起。
但再怎麼高興,該有的警惕之心,她并沒有扔。
“有警惕之心是好。但這份心不該對着本宮。”陸扶搖并不在意王硯知的防備,眼睛從她臉上往下滑,最後落在了她手上的白玉镯上。
“本宮隻想知道你當時為何站出來說謊為春桃作僞證。”
王硯知低下頭,并不回答。
“本宮因你之言定了崔玉樓的罪。按理來說,本宮欠你一個人情。但本宮真的欠你這個人情嗎?”面對沉默,陸扶搖并不生氣,冷靜說道,“當時崔玉樓已被吓傻,幾個闆子下去,罪不也能定?王硯知,你說,本宮欠你這個人情嗎?”
“娘娘确實可以不用憑着妾身的話定崔公子的罪。”飛快理清思緒,王硯知微微屈膝,答道,“可妾身的話讓娘娘免受外人笞罵,也算有功。”
“況崔公子所為,實屬龌龊。妾身為之不恥。”
“這你倒是猜錯了。”陸扶搖并不避諱,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硯知,“崔公子此次确實與春桃‘兩情相悅’。你也看不到崔公子拉扯宮女。”
腦海裡閃過那嗆人的酒氣,一開始迷蒙的崔玉樓。王硯知默然。
從一開始,陸扶搖就不需要她的證詞。崔玉樓一定會被定罪。她也不欠她的人情。
“但你實在伶俐。本宮喜歡,破例一回。”看着王硯知眉眼沉寂,陸扶搖終是于心不忍,“就算本宮欠你一個人情。說吧,有何難處。”
眼睛似星辰般亮起,王硯知終于露出明媚的笑容。
“妾身不想嫁給昌王。”她說。
“哦?”陸扶搖挑眉。她并未聽說過昌王要與王氏聯姻的消息。
“妾身已年過十六,然前年祖母病逝,妾身為其守孝,婚事順延。妾身也原有未婚夫婿。然去歲他另結兩姓之好。”
“今歲,家嚴聽聞太皇太妃欲尋女子為昌王開枝散葉,便向太皇太妃引薦妾身。然妾身自幼熟讀百家經書,有鴻鹄之志。妾身不願蹉跎餘生。”
原來如此。想到昌王那癡愚模樣,陸扶搖此刻倒也能理解王硯知。
“本宮知曉了。”垂下眼睛,陸扶搖心底滿是遺憾,“你先退下吧。”
“是。”
走出含元殿,王硯知伸手撫了撫胸口。跳得好快啊!
殿内。
“娘娘很喜歡王姑娘?”蘇寒清看着陸扶搖滿臉遺憾,問道。
“聰明伶俐,誰不喜歡呢。”陸扶搖并沒有感懷太久就拿起身邊的折子批閱起來,“本宮向來喜歡聰明人。這件事,蘇卿不早知曉了嗎?”
“娘娘若喜歡,也可将她留在身邊。”
“喜歡歸喜歡。但她姓王。”陸扶搖拿起筆,落筆臭罵。
有的人,隻能是喜歡。她不能将他們留下。
李宣是。王硯知也是。
合上折子,陸扶搖隻覺心口壓了石頭。沉甸甸的,壓得人直喘不上氣。
殿外,朱牆夾道之間。
王硯知拖着裝着溪紫玉硯的匣子,面色迷茫。
她不用嫁給昌王當小妾了。然後呢?
“王姑娘。”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姐姐。”她回身,看見女官疾步向她走來,有些疑惑。
莫不是娘娘反悔了?
“那白玉镯原是一對。”女官将手腕上的另一隻摘下為王硯知帶上,“耽誤王姑娘了。請吧。王姑娘可走自己的道了。”
王硯知回身,跟着宮女向宮門走去。
可女官那被風吹起的鮮豔宮服卻似水鬼,迷住了她的眼睛。
王硯知感覺自己好像風筝,飄蕩在空中,沉浮晃蕩。
“硯知。”
直到她聽見母親在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