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去?”陸扶搖皺眉。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之巧的事情。
李宣要出事,崔玉樓就要回家奔喪。崔家這一下倒是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隻是崔玉樓回京,他們又從哪裡調兵坑害李宣。
“是。小人.......”崔玉樓還想着說什麼,卻覺得眼睛有些濕潤,鼻子好像也不受控制地流出液體。
他擡手一擦,紅彤彤的一片染在手上。
刹那,五髒六腑仿佛被人攥成一團,讓人喘不上氣來。
看着這慘烈的一幕,陸扶搖也顧不得什麼儀态,上前掐住了崔玉樓的肩,“是崔晦明是不是?是他讓你假裝回京實則埋伏李宣是不是?”
崔玉樓抽搐着,掙紮着擡起手。
“是不是!”
陸扶搖的指甲陷入崔玉樓的皮肉之中,可她尤覺不夠,手下力氣不減反增。
“不.......”
剛剛吐出這個字,崔玉樓的身子猛地一顫,徹底萎靡。
胸口不斷起伏,陸扶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裡死屍。
就差那麼一下。
是誰?
崔玉樓最後要說的是什麼?
不是還是不知道?
陸扶搖松開崔玉樓,站起身,在這方寸牢内不斷踱步。
“灼華。”
最後,她走到門前,将灼華喊了進來。
灼華剛剛踏進就看到了崔玉樓那般可怖的死狀。先是被吓了一跳,緊接着心裡就燃起了快感。
這畜生終于死了。
但緊接着看到陸扶搖凝重的神色,灼華意識到不對。
人不是娘娘所殺。
“娘娘。他這是?”
“被人下了毒。”陸扶搖掏出一方帕子,蹲在地上先是隔着帕子看了一眼崔玉樓的指甲,又用帕子擦取崔玉樓面上的血。
“下毒?”灼華有些震驚,“這幾日洛陽行宮禁嚴,到底是什麼人膽子那麼大?”
“誰知道呢?”陸扶搖已經冷靜下來,環顧四周,“你等會出去的時候問問崔玉樓今日得飲食是何人所送。封鎖崔玉樓死亡的消息,别讓崔晦明明日一早就知道了。”
崔玉樓是該死,但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灼華看着崔玉樓的屍體還是有些疑惑,“是崔大人殺的嗎?他已經膽大到在宮闱之中殺人了嗎?”
“未必。”将帕子收進袖中,陸扶搖說道,“毒殺而已。和當年的兵戎相見比起來,已是溫和了。”
“啊?”
“現在不用擔心。”陸扶搖轉過頭,安慰灼華道,“禦林軍的将領都是我的人。放心。”
“除了封鎖消息,娘娘還要我做什麼?”
“不必了。”陸扶搖接過灼華手中的青竹傘,腦海裡浮現出那一片青衣,“原本還想避開他,現在想來,倒也沒必要。”
雨打在青竹傘上,滴滴答答,彙成一支樂曲。
“繞了這麼一圈,想來還是得問問這個當事人。”
夜半的雨滑落屋檐,墜入深深夜色之中。
銅剪剪斷已經燒透的燈芯。燭火微跳,重新拔高一寸。
早已夜半,可蘇寒清仍無半點睡意。
或者說,當他撿回這條命起,他便再無睡意。
一閉眼,便是屍山血海,冤魂呐喊。
不知何時,雨聲摻雜了扣門聲。
“來了。”
扣門聲越來越急,蘇寒清連忙放下手裡的銅剪。
甫一開門,就看見陸扶搖撐着青竹傘站在門外。
雨打在地上,濺濕了她的裙角。但她眉目銳利,不被風雨所移。
“崔玉樓死了。”
陸扶搖的話打斷了蘇寒清未說出口的關懷之詞。
将青竹傘收起,陸扶搖徑直走入蘇寒清的房間,“毒殺。但我不清楚是那種毒。”
接過陸扶搖手中的青竹傘,蘇寒清追問道:“毒是下在哪裡?”
“指甲。”陸扶搖坐上主位,指了指身邊的位子,示意蘇寒清坐下說。
蘇寒清将青竹傘搭在一旁,才坐到陸扶搖身側,“是崔晦明殺的嗎?”
“你們怎麼都猜是崔晦明。”啞然失笑,陸扶搖搖搖頭說道,“好歹也是鬥了三年了。崔晦明這個人我還是有所了解。一旦下了決心,他便不會耽擱。
“給旭輪下毒也是,殺馮琢也是,甚至向我服軟也是。他這人,可沒有将事情攢過夜的習慣。
“在這宮廷裡,比性命更緊的,是先機。”
殺人也好,下毒也罷。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人先行發覺,更不能被人抓住尾巴。
所以崔晦明講究動手利落,一擊即中。
如果真是崔晦明,他并不會讓人站在她的面前,就像馮琢一樣。
“那娘娘覺得是誰呢?”
是啊,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