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宮女一眼就看見了陸扶搖,慌忙憋住笑,向陸扶搖行萬福禮“需要妾身進去嗎?”
“不用了。”陸扶搖看了一眼蘇寒清,隻見他還梗着脖子,像是一隻鬥赢比賽求主人誇贊的鬥雞。
好笑又可愛。
回過頭,陸扶搖溫和看向上陽宮宮女,“你先将這幾日太皇太後所接觸過的人的名單交付含元殿。再去準備一些熱水給太皇太後。”
“是。”雖不知道太後娘娘和太皇太後說了什麼,但現在聽陸扶搖的安排應當沒有太大的問題。
“怎麼不接着說了?”陸扶搖看着沉寂的某人,有了精神,“還是說本宮出來,打攪你們了?”
“娘娘忙于公務,微臣不敢打攪。”讨好一笑,蘇寒清接着說道,“娘娘喜歡聽什麼話?微臣現在便講。”
“谄媚。”沒忍住,陸扶搖還是笑彎了眼睛,“給你盞茶的時間,想講什麼就講什麼吧。”
“娘娘鳳儀天成,母儀天下。垂簾而九州調,宣政而四方潤。輔政若定,是我大周社稷之幸。”蘇寒清并不吝啬溢美之詞,直誇得陸扶搖嘴角不由自主翹高。
坦然接受了蘇寒清的誇贊,陸扶搖看向上陽宮裡被落雨打得恹恹的芭蕉,“雨小了。和我一起回含元殿吧?”
“不召随從?”蘇寒清看着雨,有些擔憂,“娘娘就不擔心明日着了風寒?”
“我若得了風寒,便治你的罪。”
陸扶搖說完,不待蘇寒清回應,就直接踏進雨裡。
蘇寒清連忙跟上,為她撐起青竹傘,似是埋怨,又似撒嬌,“娘娘好生霸道。”
“便是李宣在這裡,我也是這般性子。”冷冷看了蘇寒清一眼,陸扶搖收起了笑容。
點點頭,蘇寒清狀似無意地問道:“先帝似是很是寵愛娘娘?”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蘇寒清,陸扶搖開口說道:“再多的寵愛,都抵不過人陰陽兩隔。他再愛我,也早已不在了。不是嗎?”
聽着細雨敲打在傘面的聲音,蘇寒清很像和陸扶搖說他不想為她撐傘了。
可是看着雨順着傘沿滴落,他還是選擇靠近她,将她罩在傘下。
感受到蘇寒清的靠近,陸扶搖輕輕地勾起了嘴角。
她喜歡這樣的偏愛。
這是洛陽裡平凡的一個雨夜。
雨敲在窗樞上,盛開小小的水花。
回到含元殿時,陸扶搖的繡鞋裙角已經被夜雨打濕,蘇寒清的半邊肩膀也已濕透,正吞噬着另一邊幹爽的衣服。
灼華還沒回來。
陸扶搖叫來了值守的宮女。
“可要沐浴?”陸扶搖瞧見蘇寒清那濕透的半邊衣裳,問道。
想了一下,蘇寒清搖搖頭,“不了。不礙事。”
已過夜半,他不好麻煩宮女,也害怕宮門之人诽謗。
點點頭,陸扶搖也沒有堅持。
隻是叫宮女拿二人幹淨的衣服和一盆熱水。
換過衣服,剛剛出來,陸扶搖便見蘇寒清試了試熱水,接着将帕子放下去,浸濕。
不過兩息,他便拿起帕子。
修竹般的玉指微微使勁,将帕子裡多餘的水分擠幹。
“娘娘。”蘇寒清将帕子疊好,遞到陸扶搖面前。
陸扶搖沒拿,隻是微微點頭,“擦擦吧。别感染風寒了。”
愣了一下,蘇寒清最後還是以依陸扶搖所言,拿起帕子擦臉。
坐在主位上,陸扶搖挺直的背微微松懈,帶上幾分慵懶,“你過來。”
蘇寒清走到陸扶搖面前,有些猶豫的彎下了腰。
擡起頭,陸扶搖再次端詳那張臉。
真像啊。
雙眉如墨劍出鞘,眼角微挑似鳳尾。額前幾縷碎發被他不小心浸濕,有些桀骜地黏在他臉上。
像他。
他今日很大膽,就這麼直直看着她。
窗外細雨紛紛,可他的眼裡隻容得下她一人。
最終還是蘇寒清受不住她那熱烈的目光,狼狽地移開了目光,“娘娘喊我過來是什麼。”
“今日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陸扶搖的心情很好,并不計較蘇寒清方才那冒昧的動作。
張了張嘴,蘇寒清還是沒說出口。
“想問。但不敢。”一眼便看穿蘇寒清的心思,陸扶搖溫柔地擡起手,撫上了他的面龐,“你問吧。我暫時不會生氣。”
陸扶搖的手有些冰涼。她的手碰上他的臉的那一瞬間,一股寒意順着他的尾椎骨直直蹿上他的天靈蓋,害得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
微微挑眉,陸扶搖忍不住陷入沉思。
她有那麼吓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