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無塵跟着螺叔到回春堂中時,那個姓柳的,不知死活,還在調弄九百歲的蛇妖。
玩火自焚。名無塵暗道,善哉。
螺叔給了他幾個藥匣子,他身量高,讓他逐一整理,再放到存藥的多寶架頂上。
他收拾着東西,也難免會聽到藥客和掌櫃的交談。
“哎喲喲……甯馨兒,你臉怎麼傷了!”柳公子的眼睛一下落在殷玄麟頰側的刃傷上,頗為心疼,“怎麼這麼長一道口子!”
柳公子一叉腰,逞威風道:“誰幹的!哪個混賬!傷了我的美人兒,老子詛咒他生孩子沒□□兒!”
殷玄麟不着痕迹瞄了明無塵一眼,收回視線時,露出點淺淡的笑意。
明無塵無所謂。
他是出家人,怎麼可能生孩子。污言穢語。明無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柳相公,你冤枉人了。”殷玄麟沏茶給藥客,“我拾花嗅豔,自己不小心,臉被花枝勾了一下。”
姓柳的啧啧,“心肝兒,還是你善良!”又要動手動腳。
明無塵原不想看,但這一對各自心懷不軌男人持續不斷發出淫言猥語,擾他清淨。他眼睛閉上,又睜開,随後深深的呼吸着,硬壓着不耐煩。
殷玄麟敬茶給姓柳的:“當時沒在意,哪知道,這麼長的傷口。”
姓柳的不接茶,想去摸殷玄麟的手。
明無塵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朝這一對狗男人觑視。
結果這一瞬間殷玄麟忽然手指一松,熱茶翻倒,潑了姓柳的滿手!
姓柳被狠狠燙了下,嗷出一聲豬叫!
“嗷——!”
殷玄麟很自然地移目去看明無塵整理藥匣的動作,佯作着急,嗔怪着:
“阿塵,位置放錯了!你怎麼回事!”
殷玄麟趕緊給姓柳的賠罪:“哎呀柳相公,都怪這個新來的夥計不懂事,我看了真是着急上火……實在不是故意的!”
殷玄麟假惺惺的溫柔現在都浮出水面,吆喝螺叔拿治燙傷的膏藥來。
“阿塵,你過來。”殷玄麟口氣不悅。
明無塵:“……”
明無塵還是沉默跟來。
碩大的藥櫃遮蔽着兩人身形,他們低聲交談。
殷玄麟:“你不把舍利子給我,我便在你眼前殺人。”
昏暗中,殷玄麟微微挑眉:“一個人接着一個人。明無塵,我會把他們都吞了。”旋即露出一抹殘忍而冰冷的笑意,“他們的死,都将是因為你。”
明無塵卻一改常态,有些好意規勸的妥協意味:“除了舍利子。我答應你其他的條件。”
“任何條件。”明無塵補充。
經過昨夜,明無塵已經找到了蛇的破綻——蛇并非無情。蛇還有留在紅塵中的執念。他攻克蛇的弱點,便能伺機盜取蛇随身攜帶的法器。
蛇沒了護身法器,将任他刀俎。
血手佛子與淨禅佛子不同。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隻要禅心不亂,無愧菩提。
蛇瞳中流過一絲狐疑的幽澤,審視着他。藥櫃邊上晦暗的陰影下,蛇相現出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