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西,窗外風景從繁華都市漸漸變成平房大片剛耕過農田地,高聳入雲的白楊樹沿路相靠,随着光匿入黑暗,好似中看不中用的避風港。
農田盡頭是一處高台,門口路燈明亮,灑在幾輛并排停靠的車上,隐隐反光向不遠處院門。
兩扇大鐵門緊閉,其中一扇有個單人小門,開着。
陸茂予停好車,并沒着急下車,他降下車窗,那輛明目張膽尾随一路的路虎卡在路口,猶豫不決。
都跟到這份上,還演上了。
陸茂予找出電話本第一個聯系人,撥出去:“過來。”
電話一撂,那輛路虎慢吞吞開進來。
停車場空位很多,偏生路虎老老實實停在他旁邊。
片刻後,車窗玻璃落下來,面如桃花的謝靈音搭着胳膊,沖他這邊吹了個流氓哨。
陸茂予按下副駕駛座窗戶,微微偏頭。
謝小少爺朝這邊傾身,藍色毛衣偏大,V領敞開露出漂亮鎖骨及大片細膩瓷白的肌膚,對上他的視線,笑得眉目彎彎:“好巧。”
陸茂予收回目光,根本不吃裝乖賣傻這套,開門見山:“坐過來。”
謝靈音眼眸微閃,相當聽話下了路虎,拉開他的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天氣沒徹底回暖,标注着夜晚溫度為零下三度。
陸茂予升起車窗,隔出一方天地,他手指還搭在方向盤上,眉目清冷,滿是冷淡。
謝靈音被他看一眼,呼吸不自覺輕起來,捉弄人的話急速縮減,語氣誠懇:“我跟着你來的。”
陸茂予便問:“嗯,為什麼跟着我?”
“想知道你這麼晚不睡覺,出來幹什麼。”
謝靈音坦白,明知道承認就會讓他知道自己搬到他家樓上了,還是不屑說謊。
面對他,謝靈音坦蕩到可怕。
陸茂予有些噎住了,甚少見到這般坦誠的人,許久,他像忘掉剛才的話題,深深看謝靈音一眼:“要跟我進去?”
“對。”謝靈音點頭,“不然我不會跟到這裡。”
别看面上堅定,大有陸茂予不答應,就黏着不放的架勢,實際上心裡沒底,很難揣摩他現在對他的态度。
誰料陸茂予想也沒想地說:“嗯,那跟我走吧。”
“你不答——”謝靈音頓住,反應過來,扭過頭看向欠身去勾後車座上牛皮包裝袋的陸茂予,微微睜大眼睛,“哎?”
這個姿勢,拉近兩人距離。
謝靈音能看見陸茂予下巴上冒出青茬,這人胡子長真快,明明早上剛刮過,聽說毛發旺盛的男人性.欲很強。可惜,高中時候淺嘗辄止。
想着想着,謝靈音耳根子紅透了,不太自在轉過臉。
陸茂予看見那抹淺粉,視線不自覺往下滑,溫暖車内不會應激起雞皮疙瘩,以他對謝靈音的了解,這人肯定想到不正經地方去了,他嗓音低低的帶着些體貼:“要在車裡多待一會嗎?”
謝靈音回頭,清澈眼睛裡滿是疑惑。
“我先下去,或許你需要緩緩。”陸茂予說。
大抵心裡有鬼,謝靈音底氣沒那麼足地急聲說:“我沒事,走。”
不等陸茂予回答,謝靈音已經推開車門堪稱落荒而逃,站在車前,雙手捂了下耳朵,試圖降溫。
陸茂予和後視鏡裡的自己對上視線,微微壓了下帽檐。
外面體感談不上特别冷,也沒暖到單穿毛衣的地步,陸茂予看着神色自如的謝靈音,不知是真不冷還是小少爺要風度不要溫度。
“車裡有外套嗎?”
“出門着急沒帶。”謝靈音不說到底急在哪,往他身邊靠,保持在個親昵但不招厭的距離,“陸隊要借我件嗎?”
陸茂予沒應聲,擡手搭在謝靈音手背上,僅是一瞬,快到謝靈音沒反應過來。
“你沒那麼冷。”他腳步快很多,着急要進院子似的,“等會少說多看,跟緊我。”
謝靈音失望地撅了下嘴,恹恹的:“好吧。”
陸茂予不上當,跨過那扇小門,輕瞥墜在身後不動聲色觀察四周的謝靈音,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跟過來,不怕被賣了。
院内堆着很多東西,用黑色篷布蓋着,隻餘中間一條不足兩人寬的路,隐有人聲鼎沸悶在屋裡形成嗡嗡嗡聲。
越走越近,嗡聲清晰起來,一片喝酒談天說地的熱鬧,有吹牛的,有劃拳的,居然還混着悠悠清唱女聲。
可謂百聲齊聚,熱火朝天。
陸茂予要去叩門,身後衣擺猛地被抓住,他回頭,謝靈音緊張地盯着右側,臉上寫着害怕,手指無意識用力到發白。
他跟着看過去,認識那幾年,他記得謝靈音并不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