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就帶着家丁一前一後紛紛出了府門。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洛兮站在原地感慨，也不知今夜會有多少好戲。

衆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夜色中，衛嚴和風無遇便并肩匆匆走來，兩人的腳步急促而有力。洛兮聽到二人的交談聲，轉頭望去，隻見衛嚴正一臉激昂地為風無遇鳴不平。

“什麼！真是豈有此理！李蕭和他好大的膽子！”出來之後，得知風無遇被困的過程，衛嚴很是不忿。

為了将戲做大，李蕭和帶走了很多人，留了丫鬟和少部分家丁在後院，前院守的家丁基本都被帶走了，許是管家杜安焦頭爛額沒安排好人來大門處，偌大的前院現在隻有他們三人，衛嚴和風無遇自然也看到了她。

随着二人的走近，他們相隔的距離不算遠甚至是有些近，可夜色籠罩加之迷霧，讓人有一種遙遠的錯覺，不過還算能大概看清楚彼此的臉，站在門口的洛兮歪了歪頭，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個讓人看不懂的笑意，随後也轉身離去。

風無遇皺眉，快步追了上去，可趕到門口時，寬敞的街道，又看不到一點洛兮的身影。

“公子，那姑娘剛才是何意啊？大晚上的，莫非在和我們打招呼？”衛嚴忍不住問風無遇。

風無遇見四周詭異，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些，“她是在告訴我們，我們來晚了。”

“晚了？”衛嚴聽得雲裡霧裡，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我趁李蕭和發現之前就将您救了出來，不晚吧？”

風無遇沒有回答。

衛嚴道：“我們是不是要把杜府的事通知陳大人？”

風無遇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衛嚴一臉懵：“為什麼？”

此時的事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那女子有法力，所有人都不會是她的對手，她今日有心救他，是不是說明她是個好人，可他卻不敢賭，陳銘禮若是參與了進來，事情隻怕更糟糕。

他站在門口，轉身看向院中，這個季節這個時辰，這般的霧從未見過，他不禁自言自語：“今夜的霧，着實古怪。”

他猜得不錯，這霧确實有問題。

大霧彌漫，人置身迷霧之中像是經曆了一場夢，看不清的現實，分不清的人和事，隻能由着自己的心向前走，心中有鬼則掙紮不得，心中無鬼則皆是通天大道。

有人以為這種法術是幻術，因為入迷霧中的人像是處在幻境之中，可它不是幻術。

這是洛兮自創的一種法術，她把它命名為幻夢，顧名思義，是人在清醒與昏沉之間做的一場夢，夢中有人得償所願，有人求之不得。

就像有人在夢中更為大膽，有人在夢中逆來順受。

此夢境下，身在其中之人所見并非是施法者所控制的，而且由他們自己決定。

正所謂事在人為，全憑自己。

故一旦不小心進入幻夢之中，被困者的所思所想、所喜所惡也将一一暴露給施法者。

今夜的這道幻夢是為杜梅蘭結下的，所以當她恐懼的李蕭和被她構想出來時，擊垮了她的防線，而這正是她與洛兮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也正是因為專門為杜梅蘭而設，其他人置身其中隻看得到奇異的景象，他們感受不到幻夢對他們的影響，除非……有人自讨苦吃上趕着進來體驗。

就比如此刻，分明戲台子在杜宅外，偏偏某個人要不請自來，想在杜家唱出獨角戲。

從陌昀踏入這個院子起，他就後悔了，深覺自己已經打草驚蛇，奈何一切都來不及了。

自從那日在洛兮手下救下了明淵，陌昀就一直盯着杜家的動靜，在這場相互角逐的遊戲裡，有人在明，有人在暗，但是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知道誰是誰的獵物？

他以為他能如那晚一樣輕松拿捏住這個橫空出現的陌生女子，可當他踏入這裡他才知道他錯了，眼前的一切根本由不得他控制，他的雙腿不自覺向前，雙眼漸漸呆滞，一隻手向着前方摸去。

他曾恥笑那些沉迷于虛假幻境中的人，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自己不曾失憶，思想不曾被控制，安能有人能從中作梗？

事實證明，人總是輕易模糊他人的痛苦，不在其身，不知其痛。

隻有親自領會過，才知道自己根本分不清真假虛實。

“娘……”

陌昀喃喃自語，腳步虛浮地向前方的井走去。

在他的身後，洛兮正低頭擺弄綁在手腕上血珠，那血珠正發出響動。

竟又是天族人。

她凝視着前方的身影，眼中浮滿寒霜。

終于來了啊，正好，她的寶貝許久沒有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