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遇眼尾泛紅,那張年少和煦的臉上寫滿憤怒,當即拔劍,劍尖直指王叔原,眼中浮現殺意,“你罵誰賤婢!”
“大人!”門口的那些手下聽到動靜再次湧了進來。
衛嚴眼疾手快拔劍擋在風無遇身後,正欲動手時,一陣旋風席卷過來,吹得人睜不開眼,待再次睜眼之時,房内的風無遇和衛嚴已經不知去向,留下衆人一陣惶恐。
風無遇和衛嚴則渾然不覺自己被人施法帶了出去,等置身在太陽神廟的空間結界内時,兩人都保持原來的持劍姿勢。
待發覺所在之地全然不同,衛嚴愣了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他看到了洛兮和景煦。
“阿語姑娘!”衛嚴瞬間明白方才那股疾風是怎麼回事了。
他未對景煦說什麼,隻是禮貌性笑着點了點頭,景煦也颔首回以一禮。
而後他們的目光都落在衛嚴身後之人身上,衛嚴已經從劍拔弩張的氛圍中走了出來,那個人卻身體僵硬仍保持原來的姿勢。
洛兮走了過去,伸手奪走風無遇手中的解語劍,與其說去奪不如說去拿,因為風無遇握劍柄的手根本沒有用幾分力,洛兮輕而易舉就把解語劍拿在自己手裡。
他終于再次有了反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不是去找解救百姓之法了嗎,怎麼反被敵人攻了心呢。”洛兮看到了風無遇泛紅的眼尾,忍不住發問。
他喉嚨輕顫,“是我無能。”
洛兮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那人已經穿過結界出了神君廟。
“公子!”衛嚴想要去追,卻被洛兮叫住。
“讓他一個人呆會兒吧。”洛兮把解語劍交給了衛嚴,而後問道:“宋文珠是誰?”
“這……”猶豫片刻,衛嚴還是如實道:“是公子的母親。”
洛兮沒再言語,斜倚榻上,一隻手輕輕托腮,不知在想些什麼。
景煦凝視她片刻,坐在她身邊,輕歎一聲,“本以為是件助人為樂的好事,沒想到這一遭竟勾起了他的傷心事,這可如何是好?我真是罪過。”
洛兮:“……”
誰知景煦又道:“你代我向他道個歉吧。”
“……”洛兮放下手臂,坐直身子斜他一眼,語帶戲谑道:“這千百年來,你也變了很多嘛!”
“我要是說你惺惺作态,你會不會覺得我在罵你。”洛兮又加上這一句。
景煦隻是淺淺一笑。
這個時辰,打更人都早已回家休息,街頭巷尾悄無聲息,竹葉的哀婉聲透過空氣緩緩傳入空間結界内,在這萬籁俱寂的夜晚下顯得格外清晰,聽那沉悶的旋律,也知這吹奏者的心情十分不佳。
“是公子。”衛嚴喃喃說道。
聲音從上自下,想來這人已尋了最高處的清淨地,躲起來暗自神傷,洛兮找到他時,一曲已終。
洛兮望着風無遇的背影,頭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落寞。
“你都能看出我在吓唬你,怎麼看不出來那王叔原是在虛張聲勢呢。”洛兮輕步走到他身側,夜間昏暗,月色朦胧,他獨自坐在屋頂之上,從洛兮角度看過去,隻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下邊遙遠的某個角落裡,可這個時辰,俯瞰下去除了零星幾處燈火,就隻有漆黑。
聽到洛兮的聲音,風無遇身體微微一僵,他沒有轉頭,隻是開口說道:“因為他說得沒錯。”
他聲音難得沙啞。
“你有什麼不甘心的事嗎?”半晌,風無遇突然這麼問她。
“我不甘心的事可太多了,怕是幾天幾夜都講不完,你呢?”她邊說邊朝他走去,“問我這個問題,是因為自己也有不甘心的事嗎?”
“五年前,我娘被人毒死,我欲殺了那人為我娘報仇,可我爹卻說我誤會了那人,将我狠狠責罰。仇人近在咫尺,可我卻不能光明正大将她除掉。”風無遇凄然一笑,道:“為人子不能為母報仇,何其不孝。”
洛兮道:“所以是因為這件事離開家裡的嗎?”
風無遇搖頭,艱難吐出兩個字,“不是。”
“我是為了我大哥。”風無遇将手中的竹葉扯成兩半,手指松開,任由它們掉落,“離家的原因,除了衛嚴就隻有我大哥知道,王叔原遠在明州城竟然對我的事了如指掌,隻能說明……”
隻能說明,他敬愛的大哥背叛了他,可這句話風無遇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