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檸摟緊單肩包,确保其中的宣傳單不會掉出來。
捆宣傳單的繩子在打架時崩斷了,掉了一地,有小半都是她從地上撿回來的,今天一天都沒發出去幾張宣傳單,要是再有無謂的損耗,又需要花錢去印刷,實驗室的負擔隻怕是會越來越重。
想到實驗室那入不敷出的賬本,江一檸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恐怕還是得想點法子掙錢才行。
在思考間,她已經來到了實驗室的所在地。
這是位于華天大學東北角裡的筒子樓,是建校之初修建的家屬樓,一條長廊串聯着十來間房子,走廊的盡頭是公共廁所和水房。
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教職員工們逐漸搬離了這棟筒子樓,學校收回了房子的使用權,開始對外租賃,但在靈力複蘇後,原有的租戶要麼死了,要麼逃到了不會被卷入争端的地方。
倒是江一檸的導師(肖越岩)在靈興元年以極低的價格從校方那裡以低于市場價的價格租下了整棟樓,其中的空房間大半分給了在災難中僥幸活下來卻又無家可歸的人。
江一檸站在筒子樓前向上仰望。
經過歲月的磨砺,筒子樓老舊失修,牆上的漆面脫落,頂層和外牆的防水層早已被侵噬,每到雨季,年久失修的筒子樓看起來總是搖搖欲墜。
筒子樓沒有電梯,一樓被布置為了各種各樣的實驗室,而二樓到四樓都留給了一些老弱婦孺居住,他們都是在災難中僥幸活下來的人,最頂層的五樓則是他們師生居住的地方。
一樓。
江一檸穿過長長的走廊,左右兩側的房間都敞開着大門,一眼就能看到裡面的景象,牆上貼着諸如“靈力場二期實驗”“三場共振實驗”等等字眼。
江一檸的導師肖越岩是物理學界的大牛,過去的研究方向為電磁領域。
在靈氣複蘇後,肖越岩沒有覺醒靈力,但他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唯物主義論者,他始終認為世界上不存在超越自然的力量,一切都是有規律可循的,隻是現在還沒有被發現。
經過缜密的推理,肖越岩認為,在電場、磁場之外,或許還存在第三種場——靈力場,且靈力場和電場、磁場之間有若隐若現的聯系。如果靈力場存在,就能解釋現在的一切現象。
為了證明靈力場的存在,肖越岩煞費苦心,可花了兩年左右的時間,他還是一無所獲。
江一檸想找肖越岩說學校裡的事情,正挨着一個實驗室一個實驗室地找人。
突然,109室裡的人向她招了招手,“小江,你來了啊?快來,趙姨跟你說兩句~”
江一檸從善如流地走了過去,“趙阿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被稱作“趙阿姨”的中年婦女坐在一把軟皮的辦公椅上,但她的腦袋被固定住了,一個透明的半圓儀器從上空罩了下來,儀器上連接着不同顔色的電線,儀器外殼上還挂着可調節式的磁鐵。
要是不知内情的人往房間内一看,恐怕隻會以為是自己闖入了理發店,這些透明罩看起來像是老式理發店内用作頭發護理的焗油機。
等江一檸走近了,趙阿姨抓住她的手,又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透明罩,壓低聲音悄悄地問:“小江,你老實跟我說,這到底靠不靠譜?”
“呃……”
以江一檸的知識儲備,她很難評價這些實驗。
雖然她以高分考入了華天大學,但是在她高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世界就變了,她的父母也在一場自然災害中死去,如果不是有導師肖越岩收留,她甚至可能會流離失所。
在進入華天大學兩年多的時間裡,她不像往屆本科生那樣系統地上課學習,而是全靠自學以及導師偶爾的點撥,她根本說不清自己在物理領域掌握的知識達到了什麼水平。
更何況,導師肖越岩現在研究的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創新方向,誰能在現在就評價“靠譜”或“不靠譜”?
江一檸誠懇地回答:“肖老師觀測到過覺醒靈力的人對電磁場産生了影響,我們認為反過來也一樣,電磁場也應當會在某種情況下對靈場産生影響,甚至可能會激發人類覺醒靈力。”
“哎喲妮兒,你就别給趙姨整這套文绉绉的了。你就告訴姨,姨還得來參加幾次實驗才能覺醒靈力?”
江一檸搖了搖頭,“說不好。實驗是根據導師提出的假說的方向來設計,如果假說的方向錯了,實驗就會失敗。我們上周剛修正了假說,現在做的是實驗是根據全新的假說來設計的。”
她試圖用簡單的話講清楚,“比如說,靜電場不會産生磁場,但運動的電場必然會産生磁場;我們以此來倒推靈場——”
“夠了!”趙阿姨粗暴地打斷了江一檸未說完的話,用力拍着椅子的扶手,“你就告訴我,這實驗還要做多久才能覺醒靈力?”
江一檸:“沒有确定的時間,我們甚至連未來能不能成功也無法确定。”
趙阿姨火了,“那你們擱着浪費老娘的時間?!我還不如回鄉下過點安生的日子,你們這破樓,連個廁所都要和别人一起用,老娘真是受夠了!你們愛做實驗就自己做去吧!”
一邊說着,趙阿姨就準備掀翻腦袋上的透明罩,江一檸勸不住、也攔不下來。
幸好,有救兵及時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