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打響時，餓瘋了的同學一馬當先沖向食堂，剩下的人也不願在教室裡多待，胡亂卷起沒寫完的作業就回了寝室。

許沐風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的，秦軒一直在等他開口。他故意慢悠悠地收拾東西，許沐風果然沒忍住，在秦軒要轉身離開時叫住了他。

“一起回去嗎？”

“好呀。”秦軒欣然同意。

許沐風糾結了一晚上的問題，終于在此刻說了出口：“你選了化學和生物的競賽，是以後想當醫生嗎？”

“這個嘛......算是我的目标吧。”秦軒沒有否認，“但未來的事誰都說不好，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一句“是為了我嗎？”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了，但許沐風還是及時忍住了。萬一答案是否定的呢？他這樣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最終許沐風也隻是尋常地問道：“那你為什麼會想當醫生呢？”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我是被領養的？”

秦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在許沐風的心中投下了一枚炸彈，他瞪圓了眼睛，一時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我八歲那年，父母帶我出去玩的時候發生了車禍，當時父親在開車，母親護住了我。”

“最後也隻有我活了下來，他們在醫院裡不治身亡。大概是覺得我一個小孩子很可憐，負責處理那場事故的交警後來收養了我，成為了我現在的養父，就是我之前和你說在我初中時有工作調動的那位。”

“車禍發生的地點比較偏僻，附近沒什麼大醫院，但情況又十分緊急，隻能先把人送去了小醫院，耽誤之下父母便堅持不住了。”

“其實現在想來，小孩子面對生死的想法還是太單純了。當時就想着如果醫生們能再厲害些，父親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了，算是種下了一顆想當醫生的種子吧。”

許沐風不知該說什麼，他有些為秦軒感到悲傷，心中又有一絲隐秘的慶幸，還好自己沒有腆着臉把那句話說出口，然而秦軒接下來的話卻讓許沐風更加不知所措了。

“那顆種子一直埋在地底的幽深不見處，新土不斷覆蓋其上，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腐爛了。”

“是你把它從漫長的休眠期中喚醒了，讓它重新獲得了生長的動力和勇氣。畢竟......逝者無法再生，生者卻還有希望。”

秦軒的話音落下時，許沐風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大概過了一個世紀，不，要比那更加久遠，同學們的嬉笑喧鬧才落到了許沐風的耳中。

之前回寝室的路上有這般吵吵嚷嚷嗎？許沐風的思緒有些混亂，就連路過的同學不小心撞到了他，匆忙回身向他道歉時，許沐風都沒什麼反應。

許沐風感到有一層隐形衣裹住了自己和秦軒，将他們與其他所有人都隔開了。兩人蜷在那張透明膜下，互相舔舐着陳年的傷口。

許沐風小心翼翼地問道：“可為了我這種病去費心力不太值得吧......”

秦軒像是猜到了許沐風會這麼說，他笑了一下，打開寝室門将許沐風讓了進去，随後他自然地回身将門頂住了，不讓他人輕易地闖入。許沐風驚訝地看着秦軒的動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麼。

“首先，科學的發展不能太追求功利，每一種研究都有意義。其次......”

秦軒的手落在了許沐風的頭頂，柔軟的發絲卷在手心裡，帶來了一點勾人的癢意，秦軒揉了揉許沐風的腦袋。

“這條小魚在乎。”

什......什麼情況？！許沐風有些懵懂，他緩慢地下蹲，然後向後平移着退去，把自己的頭從秦軒的魔爪之中解救了出來。

心髒跳得好快，幾乎快要蹦出胸膛了，許沐風甚至覺得整個寝室都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咚咚聲。

忌情緒劇烈波動，忌情緒劇烈波動，忌情緒劇烈波動！許沐風這時倒還記得把醫囑當作聖旨，他一邊默念三遍範乾英的話，一邊努力地做着深呼吸，終于感到自己躁動不安的心平靜了些許。

“咚咚咚！”

然而下一秒許沐風的耳邊就又傳來了那種擾人的聲響，怎麼又開始了？！許沐風有些煩躁地按住了心口。等等......許沐風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那不是自己的心跳聲，而是有人在敲門！

寝室内尴尬扭捏的氣氛瞬間消失殆盡，許沐風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過去。他把杵在門邊的秦軒往旁邊推了推，興高采烈地為自己的救命恩人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