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人搶奪的酒,僧袍少年就這樣悉數倒了,拿來洗手。
“惠定師父,這是第幾個了?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就在烏雅台?”蔡閻笑道。
還未等她回答。
“咯嘣”一根銀筷子貫穿酒壺,酒壺崩裂開來,濺了僧袍少年一身酒水。
隻見那個氣質淩厲的少年冷臉說道:“你是瞎子?”他手中的筷子,隻剩一根。
擅動他桌上的酒,在他看來無異于對他發起挑戰。
少年拍了拍打濕的僧袍,淡淡道:“施主若不想死,便不要再出招。”
“不是瞎子,就是要比試了!”淩厲少年目光中寒意暴漲。
“倏”地一聲,一道銀光閃過,另一支銀筷向着僧袍少年的雙眼射去。
少女撐着下巴,饒有趣味地看向僧袍少年 — 能入這庭院的人無不是武功高超,他說話如此狂妄,她倒想看看是哪門哪派。
中年人垂眸給自己夾了一塊八寶豆腐,仿佛對這打鬥全不在意。
隻見惠定微微側身,銀筷掠過她的右頰,筷尾的金制小片在她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叮!”銀筷去勢未絕,釘入廳外庭院地面發出碎玉般的響聲,餘勢激起院内積葉翻飛。
漫天落葉飄轉而下,惠定的聲音依然平靜。
“在此處動手,于你無益。”
少女撲哧一笑。這僧袍少年明顯落于下風,倒淡定得很,仿佛還在替對手擔心。小僧人都是這般顧人不顧己麼?
“大言不慚。出招!”
淩厲少年一掌擊向僧袍少年的心口。這一掌他為了逼出惠定的武功,用了八分内力,但凡是惠定武功平平,必然心脈盡碎。
惠定折腰向庭院中疾退,淩厲少年的掌風影子般追上,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淩厲少年的手掌卻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件。
隻見眼前一個鵝黃身影閃過,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用劍鞘格擋住了他的右掌,說道:“這位小兄弟都受傷啦!你怎麼好意思乘人之危?”
她居然這樣輕巧地擋下了他的一擊?淩厲少年眼中有一絲詫異。
“銀槍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崔執,和谷簾派弟子阮可玉。如今江湖确實新人替舊人,英雄出少年呐。”蔡閻撫掌而笑。
阮可玉初出江湖,沒想到居然有人能認出她來,頗自傲地昂起頭,風帽滑落,露出一張燦若桃花的俊臉。
“在下谷簾派弟子阮可玉,見過前輩!”
阮可玉轉頭看向崔執,好奇道:“你便是崔執?聽說半年前你來我派比武,在我師兄手下過了十招?”
谷簾派派中弟子頗多,大弟子許訚天資過人,一騎絕塵,少有師弟師妹能在他手下過上三招。崔執挑戰之時她不在派中,沒能看到兩人比武場景,是以對他頗為好奇。
崔執面若冰霜,渾身透着殺氣。
銀槍派原本隻是一個無名小派,在江湖中排不上号,近幾年收了一個徒弟,專去其他門派打擂台,槍法狠戾,往往一招制敵,對方非死即傷,此後銀槍派崔執的名頭便打響了。
隻不過這樣一個本該是江湖神話的人物,成了還未升起就隕落的星辰。據說他一人一槍上山挑戰谷簾派的大師兄許訚,在十招之内,長槍脫手。
守不住自己的兵器,是使長槍者的奇恥大辱。
天才不再,武林中人再無人記得他的光彩,隻嘲笑他自不量力,而許訚則成為江湖中人人人向往的劍術奇才。
自此之後,崔執便将許訚視為他的畢生勁敵。他聽說北狂收徒,便一槍将他師父的手釘在地上,叛出銀槍派,奔往漠北,要拜入北狂門下。
“據說谷簾派掌門并不是自創的招式,而是不知從何處偷來的武功秘籍。創不出武功,又何必學人創派?”崔執諷刺道。
阮可玉滿不在意道:“天下武學觸類旁通,就算是最厲害的招數,最初的練功也是從氣沉丹田開始。武功不分來源,能赢才是關鍵。你輸給我師兄是你技不如人,好好練功就是了,在這裡酸什麼?”
“你的師父那麼厲害,還來找北狂學什麼?”崔執被阮可玉一言激怒,“你便接招,看是誰該從頭練起!”
崔執一劍直刺向阮可玉心口!劍光如閃電橫空!
阮可玉沒想到崔執會突然發難,足尖點地,向後方飛掠而去。
“點劍為電。好劍法。” 蔡閻贊許道,“隻是谷簾派最擅長以快制快,怕是奈何不了這丫頭。”
蔡閻餘光看到僧袍少年坐在了一張桌子旁。
據說這個少年想去烏裡雅蘇台,竟然愚蠢到用自己的腳力到達,好在這個莊子的主人在路上發現了暈倒在沙漠裡嘴唇幹裂的他,将他帶回莊子。他便以收屍賺取路費。他對北狂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是以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于是笑道:“你若擔心這姑娘,現在不出手,還在等什麼呢?”
“收屍。”
僧袍少年眼神仿佛一口古井,外界激不起半點漣漪。
隻見崔執眼神一冷,下手更快,更準,更狠,以長槍向阮可玉的周身大穴擊去。
阮可玉沒想到這見了一面的少年竟然會對自己下殺招,抽出劍來堪堪躲過,向那蔡閻喊道:“前輩要看着他恃強淩弱?”
蔡閻又夾了一筷子八寶豆腐,笑道:“寺内不可動武。在下不打算為了不相關的人破例。”
崔執倏倏連刺了八槍,阮可玉避無可避,眼見最後一槍便要刺中阮可玉的左肩。
惠定面容不變,眼中卻閃現一絲寒意 —
便是此刻!